朋友圈最想搞錢的人,如今都去哪了
微商曾經遍布所有人的朋友圈,幾年前的微商時代,幾乎所有人的朋友圈里都有不斷刷屏為產品站臺的微商們。微商十年,有人仍在其中起落沉浮,有人則已經黯然退場。這些人都在做什么?微商這一行業究竟是怎樣的?本文采訪了兩位曾經的微商從業者,從他們的角度看完微商這十年,你或許能找到答案。
微商這一群體曾經紅極一時,前幾年,每個人的朋友圈里都難免有幾位“從睜眼發到天黑”、孜孜不倦地宣傳產品的微商,他們的業務包羅萬象,小到零食、服飾、化妝品,大到珠寶首飾、醫美,只要有商品的地方似乎就有他們的身影。
一方面,這得益于微商的低門檻,只需要一部手機、幾十到上千元不等的加盟費,就可以快速成為微商中的一員。許多渴望經濟獨立的主婦和學生正是因此加入了微商大家庭。
另一方面,作為一種發源于社交平臺的商業模式,微商始終沒有明確的市場規范,商家不需要繳納稅款和辦理任何手續便能做起生意,這使微商具有了天然的經濟層面的吸引力。
但近兩年,微商卻漸漸蒙塵,直播帶貨等新興的商業模式對其造成了不小的沖擊,許多微商開始被迫反復更換產品,甚至完全退出了這一行?!叭フ覀€班上”,微商似乎開始被潮流拋棄。
微商十年,有人仍在其中起落沉浮,有人則已經黯然退場。
一、微商熱
2022年,TST被認定為傳銷的消息,讓張庭夫婦的“微商帝國”轟然倒塌,也將微商再次拉回大眾視野。這不是個例,在這一行摸爬滾打了十年的劉哥,承認微商是個魚龍混雜的行業,但他并不認可張庭“微商鼻祖”的身份。
TST是在2014年以微商體系進入大陸的,但早在微信剛剛問世不久后,劉哥就在微信上賣起了貨。劉哥原本是做工程的,收入還不錯,但他的妻子不喜歡他從事這一行,做工程要常年出差,夫妻聚少離多。2012年結婚后,劉哥索性辭職回到了老家廣東番禺,當時他的朋友恰好開始在珠寶城做鉆石生意,便拉著他一起入了行。
一開始,劉哥一直找不到銷售渠道,也不知道應該去哪里找客戶,開一單都很艱難。當時劉哥的妻子在醫美機構做網絡咨詢,對互聯網有一些敏感度,便和劉哥說:“現在很多人都用微博,你去微博上試試攬客?!?/p>
劉哥起初沒抱什么希望,只是象征性地發發微博、搜索相關的評論,沒想到很快就收到了詢問產品的信息,加到了幾百個好友。當時還沒有微商的概念,劉哥清楚地記得自己的第一個客戶是北京人,在微信下單了一粒50克的鉆石,沒多問什么直接把錢轉了過來,劉哥心里一面想著“這人膽子真大”,一面老老實實地打包商品,忍不住開心,覺得“這門生意有得做”。
在劉哥看來,自己的成功有一部分要歸因于番禺的珠寶城。那是一個類似于珠寶批發市場的存在,因為是一手貨源,所以價格比市場上低一段。
做微商的前三年,劉哥扮演著“中介”的角色,客戶發來需求,他就去珠寶城定制商品,然后適當加價售賣。
有一段時間,某鎮衛生院的人,幾乎都成為了劉哥的客戶。最初是一位醫生找他購買了一副金手鐲。
“當時的金價是200多元,我每克只加了5元錢就賣給她了,后來她在當地做了檢測,證明了我賣給她的手鐲是足金的,還做了一個證書。因為我賣的價格比市面上低不少,所以她的很多同事都來加我了?!?/p>
在這個“口口相傳”的故事里,劉哥深刻感受到了誠信的分量。
當然,像劉哥這樣拿一手貨源的微商,在龐大的微商群體中只占很小一部分。2015年到2018年,微商進入了“鼎盛時期”,中國電子商會微商專委會發布的《2016—2020年中國微商行業全景調研與發展戰略研究報告》顯示,2016年年底,微商從業者就已經達到了近3000萬人。
但在當時,“賣圖”的微商占據了半壁江山。方方就是典型的“賣圖”人,2016年時,方方剛上大學,她被朋友圈里經常出現的零食廣告吸引了,她買過兩次,味道還不錯。后來方方看到賣零食的姐姐發出招代理的消息,不需要囤貨,只需要繳納六十幾元的加盟費,就可以一件代發。
方方幾乎沒猶豫,就把錢轉了過去,“就算賣不出去,自己能按代理價拿零食也不虧”。
最初方方都賣給了自己的同學、朋友,后來學著引流后,又加了很多陌生人的微信。方方說:
“的確是能賺到一些零花錢,但這種代理式微商的利潤空間是很低的,一件零食也就能賺個兩三塊錢,所以想靠這個實現經濟獨立其實還挺難的。我接觸到的做代理的基本都是學生和寶媽,畢竟這個投入成本很小嘛,要想賺大錢還是得自己找貨源或做代購,投入很大的。”
在微商野蠻生長的那幾年,它構筑起了“人人都能成為產品經理”的美好愿景,也讓一些人沉浸于白手起家的白日夢。
二、“微商和顧客間的紐帶是很脆弱的”
發展至今,微商主要形成了五種商業模式,除了掌握一手貨源、代購、“賣圖”的微商外,還有“割韭菜”型微商和依附于企業的微商事業部。
“張庭就是‘割韭菜’的典型案例,”劉哥說,“他們就是靠‘收割人頭’賺錢,根本不在乎產品的質量,甚至不在乎有沒有產品,他們在乎的是‘我又發展了一個人頭’?!?/p>
這類微商有兩大明顯的特征,其一是有森嚴的等級,依靠囤貨或”拉人頭”實現晉升;其二是在他們的朋友圈中產品所占的比重很小,產品反饋的截圖、轉賬截圖和炫富的圖文反而是主要內容。
據劉哥回憶,當時甚至有軟件開發公司專門針對微商群體設計了一款“收款神器”,只要輸入數額,就能直接生成轉賬截圖。相較之下,依附于企業的微商則可靠很多。
早在2014年,美妝品牌韓束就成立了微商事業部,并開發了兩款微商專供產品,幾個月內,韓束的代理商就超過了3萬人,該事業部也一度創下了“40天回款1個億”的神話。雖然內部有不同的分支,但外界對微商的印象很難有具體的區分,這就導致微商不可避免地面臨著群體信用透支的問題。
從業這十年,劉哥親眼見過太多賺快錢的人。
“之前很流行一種充值消費的方式,比如一件衣服原價100元,你在微商那充1萬元,那你50元就可以買到這件衣服。但這種方式其實風險很大,有很多微商是二道販子,可能他做到中途不想做了,直接就跑路了。當時有一個不法產業,專門賣身份證、電話卡、銀行卡,有些微商微信的實名認證甚至都不是自己,你投訴也找不到他?!?/p>
諸如此類的騙局還有很多種。疫情這幾年,很多代購都倒下了,直播帶貨也對微商造成了沖擊,用方方的話來說,這份沖擊是“致命的”。
“之前很多人選擇在微商那里買東西,是因為微商的價格有吸引力,現在到處都是直播帶貨,其實是讓產品的價格更透明化了,很多都是廠家直銷,微商的價格優勢就喪失了?!?/p>
近兩年對微商的管控也趨于嚴格,方方的朋友圈經常會被限流,更重要的是,“視頻直播永遠比圖文更有吸引力,直播帶貨的流量遠遠大于朋友圈”,所以方方認識的許多微商朋友,都轉戰直播帶貨了,至于方方自己,在2021年就完全放棄了這一行。
劉哥的朋友圈中,也有一些同行開始消失。劉哥認識一位90后女孩,她在2015年開始做微商,前些年生意很好,私下經常和劉哥交流經驗。兩年前她突然和劉哥說自己打算放棄做微商了,因為實在是賺不到錢,一個月只有幾百塊的利潤,難以維系生活。
“她可能在售后上出了問題,微信號被一些人投訴了,所以后來每當有人給她轉賬就會出現風險提示。你要知道,微商和顧客間的紐帶是很脆弱的,只要風險提示彈出來,有多半人都會選擇終止交易?!眲⒏缯f。
頻繁地更換產品同樣也是微商即將消失的訊號,劉哥有一個相識四年的好友,起初他賣洗護產品,后來又賣起了面膜,到了2020年又開始賣口罩等防護品,如今已經杳無音信了。
微商的衰落,不僅僅是因為缺乏市場規范或受到外部環境的沖擊,低到塵埃里的門檻和一群漠視規則的人,同樣在腐蝕著這個行業。
三、賣貨背后
劉哥身邊全職、長久做微商的人,學歷幾乎都不高。當然,學歷與一個人的品格無關,但它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一個人的認知水平和判斷能力。
做了四年微商后,劉哥開了一家自己的工廠——可以定制、批量生產珠寶首飾,組建了銷售團隊。打那以后,再接到訂單,劉哥就不需要趕到珠寶城找商家定制了,他的主要任務變成了尋找性價比高的原材料。
劉哥從沒招過代理商,他覺得層層分級很麻煩,公司的所有銷售人員對外銷售的價格都是一致的。
2018年時,劉哥開了一家淘寶店鋪,想借此拓寬銷售渠道,但營業沒多久就遇到了職業打假人,對方主動詢問能否定制一批卡地亞的高仿戒指,在收到貨后又申請退款和假一賠十。
“雖然對方是在釣魚,但淘寶的立場就是嚴禁售假,我們賣的確實是高仿,只能受罰。”劉哥說。
后來淘寶店鋪陸陸續續開了幾單,但一直沒有太大起色,再加上被打假的經歷讓劉哥心有芥蒂,他索性關了店鋪,而當時微商和展會的銷量也足以支撐工廠的運轉。劉哥比較介意的一件事情是,自己身為微商,卻被顧客騙了。
那是2019年,“當時口袋里揣著很多錢,到處找好的貨源,買個鉆石恨不得跑到礦區里買,但自己的專業水平又沒達到”。當時劉哥的一位顧客告訴他,自己的弟弟在印度,手上有一批很好的貨。這位“弟弟”還特意回到國內,帶著樣品和劉哥見了一面,所以劉哥完全沒起疑心,按照對方的要求匯了20萬美元的直款,最后卻收到了一堆玻璃碴子。
“不過那時候沒覺得造成了多大困難,那時微商的風口還很大,賺錢還是一件挺簡單的事情?!?/p>
真正的困難發生在2021年,因為疫情不斷反復,工廠停工了很久,客戶的消費能力也大不如從前。因為拖欠工資,工廠的26位工人一起申請了勞動仲裁,再加上之前的借貸,劉哥開始負債。
“走到這一步,我也沒有心態不好或是覺得委屈,其他人覺得自己被拖欠工資了想要賠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前段時間我還跑了兩個月的滴滴呢,也能賺些錢還債?!?/p>
劉哥也見過一些把生意做到國外的商人,最近這幾年,去國外參加展會、打開海外市場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劉哥沒去過國外,他到過最遠的地方是香港,他有點自嘲地說:“我沒那個實力,像我們這樣的半吊子就是上不去又下不來。他們需要有實體公司進行驗資,電商平臺也是倉儲性的,需要有大量的貨在那邊,像我們這樣沒有正規化經營經歷的根本站不住腳?!?/p>
現在仍活躍且業績不錯的微商,身上存在著一些共性——要么有自己的實體產業,要么是團隊作戰。劉哥的工廠目前停止運轉了,但還保留著十個人的銷售團隊,“一個人的力量太小了,特別是現在微信的流量本來就小,一個人做很容易就死掉了”。
做微商的這十年里,劉哥最懷念的是2015年,那時他的收入穩定了下來,但還沒有工廠、沒有團隊,后來收獲多了,需要承擔的責任也大了。他曾站在風口起飛,也遺憾自己沒有創造風口的能力。
“我的運作模式就是微商,但我從來沒以微商的身份要求自己,我認為自己是個生意人?!眲⒏缯f。
作者:高滔滔;原標題:《消失的微商》本文首發626期《爆款青年》
來源公眾號:新周刊(ID:new-weekly),一本雜志和一個時代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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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一定要用微商 電商之列的局限自己呢,這些本質都是銷售啊,只是銷售渠道不一樣而已。無非是一個新的渠道誕生的初期會是魚龍混雜而已。 擦邊的玩法 最終會反噬自己。但是不擦邊可能初始積累都完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