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靜音的錘子手機和羅永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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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永浩真的“老實”了。他終日游走在北京摩托羅拉大廈的七層,或靜悄悄地出差;他不再出現在巨幕幻燈片映射下的舞臺上和唇槍舌劍的演播室里。和他一樣,錘子科技從未像今天一樣地沉默和謹小慎微。

他的微博賬號從去年每天多條的劍拔弩張和自吹自擂,變成了現在3、4天更新一次,多數也只是對于新機型、新融資消息的“辟謠”。

羅永浩說這么老實其實是被迫的?!皩ν饨鐏碚f,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看起來什么樣子。我們本來影響不到的人群更喜歡看到一個‘老實’的企業家,而我們本來能影響的人群會沉痛地理解一個‘選擇扮演老實’的企業家?!闭f這話的羅永浩,像一個終于被市場所皈依的虔誠信徒。

那些他“本來能影響”的“羅粉”或“錘粉”剛剛經歷了一次短暫的揚眉吐氣。今天2月的最后一天,錘子科技公布了他們在漢諾威工業設計論壇獲得iF工業設計大獎的消息,這讓那些第一批購進T1的死忠“羅粉”獲得了些許安慰。

“最早買了T1,就開始被周圍的朋友無理由地擠兌,再后來T1清貨降價,我更是活生生地成了段子。iF的獲獎,至少讓我有了一個自我安慰、自圓其說的理由——我還是有眼光的,”這是一位匿名“羅粉”的辛酸淚,“手里的折價券其實沒什么意義,我都不知道T2會是什么樣,更不知道會不會再買?!?/p>

當時,在錘子內部討論“是否向這些‘嘗鮮者’補償折價券”時,老羅最重要的合作伙伴——錘子科技CTO錢晨投了反對票?!案I房子一樣,跌的時候大家就跑開發商那去鬧,買股票的怎么不鬧?商業降價是不是正常行為?可是后來的譴責都是道義上的了?!?/p>

在錘子科技里,錢晨是那個“把老羅那些飛在天上的東西落到地上”的人。從公司前臺走到他的辦公室需要穿過兩道緊鎖的門,通行密碼只有工業設計部門的員工才能知道。在辦公室一進門的正對面,錢晨新近掛上了一幅字——“統之有宗,會之有元”。

無論是傳說中的千元低端機,還是那些手持折價券的死忠粉期待的T2,隨著新產品的推進,錢晨開始越來越頻繁地往返于羅永浩的辦公室和這兩扇密碼門之間:相比上一個產品,他要更加提早地干預到工業設計和生產中來?!袄狭_胡思亂想,我從來不理他,我永遠問他一句話:‘怎么落地?’”

如果有一個平行宇宙中的錘子科技,完全按照錢晨方案而產出的T1應該是這個樣子:沒有正面的實體按鍵,也許不是黑白主色調機身,機身正面還可能會有一處醒目的紅色標識……

“虛擬鍵的穩定性是最好的,少活動部件,少插拔部件,都是質量穩定的,”可是羅永浩不改;“他一個顏色就能折騰兩三個月,特別痛苦,自己天天在那弄。我跟他講,你不要隨便做黑,不要隨便做白,一黑一白實際上特別難。”可是羅永浩也不聽;“我跟他說,把這弄個紅的,他都嫌我俗。”

“老羅會跟你聊的都是暢想型的,而我是做一百個配件怎么賣,庫存管理怎么做。一旦變成不可執行的,我就頭大了。”情懷、羅粉的玻璃心、天生是否驕傲,這都不是錢晨關心的。

于是這個現實宇宙中的T1,成了羅永浩和錢晨之間妥協的產物:正面的實體鍵取代了錢晨計劃里的紅點,成了T1的“視覺錘”?!熬褪且粋€產品上的東西,你一看就知道是它,但絕不是LOGO。”錢晨解釋說,就像iPhone正面的“肚臍眼”。

在整個T1周期中,錢晨看到羅永浩終于唯一發生變化的,就是承認“有2%的人是永遠滿足不了的,老羅就是那2%”。在產品周期之初,羅永浩還跟錢晨辯駁說,如果能把那2%搞定,那有多牛逼。

托T1“產能不足”的福,錢晨說他自己尚還沒有“無能為力的感覺”。他要做的仍是盡可能讓那些98%的人減少抱怨??墒撬渤姓J,如果新產品周期中的羅永浩仍然“天馬行空”,“我也不知道產量增大后會不會有無能為力的感覺?!?/p>

那天代表錘子去領iF獎的人是李劍葉,錘子科技的工業設計副總裁。他說這個獎真正地讓沉寂下來的老羅又興奮了好久。除了機身設計的金獎,李劍葉主持的外包裝也拿了獎,在每一個黑色高冷包裝盒的外面,錢晨計劃中的紅點被放大成了同一顏色的快遞箱?!八偷侥銌挝坏臅r候,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會引起關注?!?/p>

李劍葉比他帶領的團隊更明白,錘子最終期望綁架的,不是用戶的審美標準,而是價值觀。“美這個東西太主觀了,你說這個東西非常漂亮,可能別人完全沒有感覺。但是,我們渲染這個東西,代表了一種個性。首先是從價值觀上,他可能會同意我們的想法?!崩顒θ~相信,對市場的教育大于設計語言的傳達?!笆聝罕骑L格”,他如此定義的錘子辨識度。

他當初想象,3000元價位的國產手機,每年也有好幾千萬的市場,錘子切下一塊,量也不會小。

可終究還是失算了。

關健的工作節奏直接證明了這一點。關健是供應鏈的副總裁,他的生產計劃實時映射著T1慘淡的銷量:“我們現在銷量也就這么多了,我也不看好T1還能說有多大(銷量的上升),不高,也就不會掉得很慘?!?/p>

關健的工作成了T1產品周期中最關鍵的部分。即使在末期,反而由于供應商的懈怠而增加了更多的工作量。他因為老同事錢晨的加入而進入錘子科技,掌管著“落地”的終端。

那時,他是整個公司唯一一個做過生產的員工。在T1生產周期的初始,關健在生產車間過著朝七晚九的生活,光是對整個生產線的教育就消耗了三周?!八麄儧]想到,我也沒想到,我知道老羅嚴,但沒想到會那么嚴?!?/p>

這讓本來應該負責“捍衛成本”的關健進入了不計成本的生產狀態,手下年薪不菲的產品經理都被安插到了生產線上,成了操作工?!澳菚r候還考慮什么成本,能把這個貨做出來就行?!彼凸S廠長吵架,去廠長背后的大老板那里告黑狀?!捌鋵嵞菚r要是他們大老板也不管,我就真沒辦法了?!?/p>

“小公司,新公司,話語權低。人家對你的物料和銷售根本不知道,誰也不愿意拿現金跟你去賭?!?/p>

直到去年8月底,關健說他終于在車間里感覺到了一種“節奏的美感”?!澳悴疬^鬧鐘么?就是那種齒輪的配合感。”關健就坐在生產線線尾,一來就是幾個小時,感受著讓他終于踏實下來的寂靜生產線。

于是,無論是新的低端千元機還是T2,關健都已經把試產期提前,并且把試產量從T1時候的兩三百臺增加到了上千臺的級別,更加模擬量產水平?!斑@次我會提前打招呼,全部提前進入量產,把弦先繃起來。上料前先訓練你。”

一個產品之后,關健說羅永浩終于“很聽話了,知道成本的重要了”。在T1初期,當關健匯報給羅永浩某個配件貴了20美分時,老羅還毫不在意地認為“沒什么大不了”。“他是窮人,對錢沒概念。創業的時候,人們就是覺得有錢了,尤其以前沒有做過這個行業,或者沒見過這么多錢,就不知道做這個東西要花多少錢?!?/p>

“以前我覺得他是靠熱血做企業,現在務實了,知道取舍了?!标P健甚至慶幸和他打交道的工廠和工業生產線上幾乎沒有“羅粉”,“‘羅粉’都是比較底層的吧,沒有當老板還當‘羅粉’的。粉別人的狀態,我真的特別不理解?!?/p>

相比錢晨和關健,主持UI(用戶界面)設計的方遲和肖鵬至少不必直面這些冰冷的器件所帶來的成本壓力。從加入之初,方遲就曾和羅永浩無數次面紅耳赤地大吵,他覺得錘子老板是個外行,“我一開始就支持做得好用為主,他會覺得要你做得比較新鮮一點?!狈竭t還保留著很多系統應用的“飛機稿”,從錘子系統自帶的音樂播放器到便簽,都是那種“天花亂墜”版的。

這種酣暢淋漓的爭吵卻在方遲的記憶里開始變得越來越少。在他近期匯報給羅永浩的方案中,通過率甚至上升到了百分之八、九十?!耙驗榛ハ嘀懒藢Ψ较胍裁??!?/p>

可老板“不再外行”帶來的高效和順暢卻也剝奪了方遲的工作快感,“我現在就是盼望著有新的項目給我做,有一個新的項目給我我就特高興?!闭f這話的時候,是方遲在整個采訪中唯一露齒大笑的一刻。

更溫和的肖鵬說自己是“給老羅擦屁股的”那個人?!霸O計團隊不認可這個方案,老羅又非要這個方案,我就去做一個協調,兩邊相互解釋?!笨僧斶@種協調都變得越來越少時,肖鵬發現,羅永浩“不再苛求完美,而更多地想要整個系統的流暢。”

于是他更懷念起在最開始,小作坊感覺的錘子。那時羅永浩拉著方遲和肖鵬一起蜷在小屋子里吵架,羅永浩說“這個不好看,看我給你找個例子,”設計師說“你這個太過時了?!睘橐粋€圖案設計吵上好幾個整天,但肖鵬卻更喜歡,因為“更加專注,只盯著產品?!?/p>

那時的錘子作坊喧鬧張揚、沒有效率、無關市場、甚至不求結果、或許天生驕傲。而今天,當再次面對奔涌而來的猜測時,羅永浩說:“做我該做的,并保持沉默,讓他們做更多的猜測?!?/p>

在這個狡黠的商人身上,再也看不到一絲有關口無遮攔的英語老師或相聲表演藝術家的影子。

轉載自:PingW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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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人說相由心生,看人就覺得不靠譜,從眼神的閃爍和故作的高大上,一副忽悠相…… ?

    來自上海 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