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辦公:華麗互聯網故事下的物業生意
共享經濟的浪潮過后,共享單車巨頭ofo在垂死掙扎,共享汽車巨頭滴滴深陷盈利危機,而共享辦公卻還處在漫長的“嬰兒期”,它的未來無比廣闊,但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還是個問題。
打造一個辦公空間,讓人們暢享生活,而不僅僅是生存?!@是共享辦公鼻祖wework描述的美好愿景,這揭示了共享辦公的本質:一種對理想生活方式的販賣。
商業競爭的制高點便是文化的滲透,尤其是深入到生活的本質層面,這種理念一旦深入人心,往往能誕生改變時代的偉大企業,比如:“第三空間”之于星巴克,“家居指南”之于宜家。
以上三家有個共性,都是做“空間”的生意,分別指向了家庭、休閑和工作三個維度,最終都可以回歸到一句被文藝化的哲學格言——“人應當詩意地棲居于大地之上——海德格爾”。這是當代商業文明的高明,也是當代商業文明的庸俗。
到了全球化的互聯網時代,空間的邊界被無限拓展,走到了二維的無限場景,網絡協同的幾何效應,讓商業有了更大的想象空間,共享辦公就是基于此講得一個互聯網故事:物理規模——會員規?!诰€社區。這個“三部曲”就是wework對資本喋喋不休的商業模式核心,并因此撐起了目前470億美元的估值。
自15年爆發始,國內共享辦公至今已野蠻生長了四年,wework帶來的不僅有高估值的希望,還有前途未卜的迷茫。
共享辦公的“偽共享”:一邊在增長,一邊在想象
風口經濟的共性在于,即便沒有清晰可預見的商業變現模式,資本依然有辦法讓規模瘋狂增長。
共享辦公的崛起,還在于新經濟周期下的市場刺激,wework誕生于美國金融危機后的經濟復蘇的10年,國內的企業主要源于14年“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政策鼓勵下的創業浪潮。
在“共享經濟”概念支撐下,全球三大共享領域的巨頭Uber、Airban和Wework的估值分別達到了1200億、310億和470億美元,相對前兩大巨頭,Wework的“共享”顯然有些特別:
- 它并非對原有閑置資源的盤活,從而發掘存量價值,譬如私家車的閑置座位和住宅的閑置房間,而是更接近于“二房東”的租賃模式,改裝升級后賺差價;
- 它目前還算不上真正的第三方平臺,撮合交易的紐帶作用并不明顯,而是自營物業,更接近于綜合辦公服務提供商。
尷尬的地方在于:三者都在2010年左右成立,經過多年發展后,Uber和Airbnb都已實現了盈利,起碼跑通了一個清晰的財務模型,而Wework還在擴大虧損中。
在2018年前9個月,WeWork虧損了12.2億美元,而2017年全年該公司虧損了9.33億美元。據公開的一份投資者簡報顯示:該公司在2018年前9個月的虧損較上年同期增長近3倍至12億美元。
但幸運的在于:在今年1月份被軟銀追加20億美元的投資后,wework的估值增長到了470億。而且,對于虧損擴大也有說得過去的正當理由,wework的規模仍然在高速擴展中。無論是自營的“建建建”,還是并購的“買買買”,2018年wework在中國耗資25億元收購了裸心社,加速了本土化過程,其實它原本還想合并國內第二大巨頭氪空間。
Wewrok的增長也給了其中國學徒們信心,用同樣的故事講給中國的資本聽。
去年的時候,《第一財經周刊》曾就“共享經濟”能給辦公室物業租賃這門生意提升多高的利潤率,采訪過眾多業內創業公司,但并沒有得到一個清晰的答案。入局者都忙著跑馬圈地,變現的事情后面再說,這也很符合風口創業的一貫調性。
除了wework的神話故事外,還有個重要原因應該在于:共享辦公大概率會是未來的必然趨勢走向,而不是曇花一現的泡沫。
作為物業的新故事,全球五大房產咨詢公司都十分關注這條賽道的發展,其中仲量聯行在行業最熱的時候做過終端用戶(共享辦公的用戶)的調查,出具了一份名為“轉瞬即逝,還是大勢所趨”的報告,最終結論傾向于后者。
據中商產業研究院數據庫顯示:截止到2018年6月底,中國共享辦公平臺數超過300家,布局網點數超6000多個,總體運營面積達1200萬平方米,提供工位數達200萬個。而根據艾煤咨詢發布的《2018中國聯合辦公行業監測報告》:2016—2022年,中國聯合辦公行業市場規模不斷增長,增長率達159.3%。
不難預見,聯合辦公正在逐漸成為未來的主流辦公模式,
長遠來看,共享辦公依托的時代背景是企業形態的變化——團隊小型化和組織分布化,“大平臺+小團隊+離散辦公”是互聯網經濟下的大趨勢,這幾乎是商業的共識。
盡管變現模式還不清晰,但在可預見的無限廣闊未來前,擴張才是要務。正如氪空間創始人劉成城在接受《亞洲金融》采訪時所說:“現階段,有實際意義的社區規模是氪空間的首要任務,盈利能力是第二重要的衡量標準。”
不過說到底,增長并非僅僅為了更好看的數據拿到更多的估值,也不止在于市場競爭的不進則退,而是過去幾年的經驗也證明了,在共享辦公賽道,規模擴張是唯一通往未來的道路,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互聯網思維的幻滅:小而美已死,大而全難活
從14年的興起,到15年的火熱,再到18年的深度洗牌并購,走到下半場的共享辦公,現在終于不再談互聯網的未來故事,也認清了行業還處在物理規模擴張的初期,但資本的寒冬卻不期而至,提前將盈利的問題擺上了臺面。
即便未來再美好,共享辦公終究是門要落地的生意,創業者可以對資本講wework的故事。但面對企業用戶,也得有讓人家買單的理由,大體來說分為兩個方面的服務:
- 虛擬價值:開發的聯合辦公環境賦予的社群效應,知識分享、靈感激發和創業氛圍之類;
- 增值服務:綜合業態的物業服務,還有資源對接、培訓體系、媒體報道等。
前者都差不多,后者才是競爭產品的差異化體現。早期的創業公司往往企圖在后者拉開距離,這是產品經理講故事的風格,并利用創業團隊的自有資源來進行營銷,拉幾個天使投資人、創業導師來辦公室坐坐,和這些初創企業的小老板聊聊天,打打雞血,讓空間帶上“資源整合器”的光芒。
但事實證明:提前用上“互聯網思維”的共享辦公企業都死在了早期。2016年,包括地庫、孔雀機構、MadSpace在內的一系列聯合辦公空間倒閉,也提醒了行業眾創空間生態系統的脆弱。
在筆者看來,盲目互聯網思維致死的原因有兩點:
- 共享辦公的客戶大部分是初創企業,相對于花里胡哨的各種增值服務,他們更愿意接受踏踏實實的性價比,活下來才是關鍵。面對共享辦公空間的“二房東”的高溢價,而不如去租個住宅小區劃算。
- 共享辦公的企業在具有足夠規模的客戶群體之前,根本不具備足夠的議價能力,能夠將第三方的服務打包低價輸送給客戶,市面上那么多服務提供商,憑什么讓客戶一定選擇你合作的,還讓你中間商賺差價。
優客工場的創始人毛大慶在深入研究過wework后曾得出一個結論:“小而美”的模式行不通,聯合辦公必須有規模,然后才能在生態閉環中通過各種增值服務賺錢。
按照氪空間劉成城的說法:沒有50萬的會員規模和500萬個項目,銷售增值服務的生意不太行得通。
業內也有其他說法,但最低也不少于20萬的會員規模,而目前,國內沒有任何一家公司能夠做到。從這個角度出發,行業還整體處于物理規模擴張的階段,距離增值服務的花式變現還比較遙遠。所以,目前經歷大浪淘沙后存在的幾個頭部,wework、氪空間和優客工場仍在進行瘋狂的規模擴張。
但問題在于:服務平臺的故事還遠,資本的耐心卻有限,這畢竟是燒錢的重資產運營的賽道,后續的糧倉能有多大保證?
就在去年12月份,孫正義本打算以160億美元收購WeWork大部分股權,但因wework在財務上的持續虧損并擴大,多數投資者懷疑wework估值虛高而強烈反對,最終軟銀改為投資20億美元。
而就在幾天前,氪空間也非常低調地完成了B+輪融資,由歌斐資產追投的幾千萬元,相比去年6月份的B輪3億美元大為縮水,當然,這也可能是人家不缺錢。
或許是早已預見此問題,為了控制成本,國內兩大巨頭走向了兩個完全不同的兩個方向:
氪空間借鑒了小米的“供應鏈改造”模式,通過精確的成本控制,讓其設計團隊搜集空間設計的40個指標,分為財務模型敏感性和用戶體驗敏感性,精確到改動一個參數就能影響約5%的利潤率
這其實是走的wework的路線,某種意義上而言它也是一家數據公司,在兩件事上積累了大量數據:一是什么是好的辦公地點;二是,怎么優化室內空間。他們的數據能力可以實現在增加一張桌子時比一年前成本節省提高33%。
而優客工場則是選擇開放加盟,將自己定位為“辦公服務提供商”,這其實走的是連鎖酒店的“輕資產”模式——由業主提供物業,品牌方幫忙管理并提取抽成。
這也讓優客工場一躍成為了國內規模最大的共享辦公品牌,其官網顯示:截止2018年12月,優客工場在全球44座城市及新區布局了200余個共享辦公空間,除了進駐商業氛圍濃厚的一線,連揚州、開封、襄陽、拉薩等三四線城市也有它的據點。
在資本的冬天,沒有什么比自我造血更加重要,為了給投資者更多的信心,2018年,優客工場宣布為國內首家實現盈利的共享辦公品牌。而氪空間也表示:2017年以來新開的門店,經過三個月的爬坡期后,進入成熟期的都實現了盈利。
至少全球老大wework的估值還在上升,而共享辦公的線下物業屬性讓行業也不可能出現真正的壟斷。所以,即便經歷了三年的洗牌,剩下的玩家們依然還可能得到資本的青睞,但要走到那個理想中的未來,通過增值服務來講故事,依然還有漫漫征途。
到底還是個物業生意:排隊進場的開發商,多元化的業態組合
經過兩年多的觀察,2017年房地產開發商開始大批量進場了,估計也是他們終于發現:不管共享辦公的互聯網故事吹得天上去,但說到底還是個物業生意,并且顯而易見這是未來辦公的趨勢所向,不管是抓住機遇還是戰略防守,總得進場玩一玩。
其實早在2014年,SOHO就創辦了聯合辦公品牌SOHO 3Q,潘石屹親自站臺,將聯合辦公業務稱為“SOHO中國未來發展的主要推動因素之一”。不過當然講得不是線上社區的故事,而是物業租賃的升級。
2017年6月和11月,雅居樂和凱德分別推出了自己的聯合辦公品牌“寰圖”和“凱德·C”,正式進軍這條賽道。2018年7月,瑞安房地產旗下的中國新天地推出了全新辦公品牌INNO,也開始試水聯合辦公,11月,中海商業推出旗下的商務聯合辦公品牌OFFICEZIP。
開發商的優勢在于:自持物業、資金雄厚且品牌成熟。某種意義上講,它們更像是正規軍,帶著多年物業經營的經驗,具備更靈活的轉身空間,能將線下物業形態、空間設計、場景分類的排列組合玩出花來。
從目前商業地產界的表現來看:至少聯合辦公空間正在成為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業態,商場招商甚至將其作為主力引流項目引進,不僅能帶來人氣,還能消化存量空間。
一些酒店也在將傳統的大堂改造為聯合辦公空間,以迎合一般商務旅客和職業人士的需求。全球商務旅行協會研究部門主任杰茜卡·科利森表示:“和老一輩的相比,千禧一代的商務旅客更具有游牧精神,他們更常待在室外。酒店業注意到了這點不同,于是越來越多的酒店開辟了聯合辦公區?!?/p>
共享辦公創業公司和傳統商業地產公司最終在一點上達成了共識——共享辦公脫離不了物業服務的本質,空間即服務,還是先把三維世界的事情做好,社群的故事先放一放。
他們也都在干一件事情,構建基于物聯網的多元化智能辦公場景,無論是智能門禁、智能儲物柜、云打印、無人零售、智能咖啡機、智能會議室等辦公場景主力配備,還是母嬰室、瑜伽房、迷你KTV、SPA等邊界場景拓展,先把線下的辦公生態做起來再說。同時,不遺余力的做大規模,搶占市場。
作為千禧一代出生的人,筆者本人恰好也在共享辦公空間工作,也非常喜歡這種工作形態,并且相信這是未來的必然趨勢。作為用戶而言,我很樂意見到聯合辦公空間的競爭升級。但站在行業的角度,還是提醒各位玩家做好打長期戰的心理準備。如果按照高力國際的數據推測,2030年,30%的辦公空間將以聯合辦公的形式存在,這不是互聯網無限邊界的戰場,而是有限土地擴張的競爭。
作者:木宇,公眾號:泛財經新媒體(微信ID:TanglangFin),重點關注上市公司、Fintech、區塊鏈等財經金融領域。 《財富生活》等多家雜志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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