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獨角獸的增長戰(zhàn)爭,零工為何成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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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科技獨角獸而言,增長就是使命,增長就是一切。為了占領市場份額,它們瘋狂補貼躋身增長大戰(zhàn);而硝煙散去,風投、用戶、企業(yè)一笑而過,唯有零工成為最大受害者。

咱們來打個賭吧:比比看誰是最棒的商人,勝利者將獲得兩個人在比賽期間的全部收入。怎么樣?

比賽方式很簡單。首先,我們各自挑選想要賣出的商品,然后走到街上,盡可能多地把商品推銷出去。

我保證自己會贏。為什么呢?

因為我打算把成本價10美金的商品以5美金的價格賣出?;蛟S一開始人們會對這個價格有所存疑,但隨著第一單生意的成交,后面的買家就會蜂擁而來。我就像尤里烏斯.凱撒一樣:我來,我見,我征服。

讓我們來看看最后的成果:我賣了1萬件商品,獲得了5w美金。那么凈收入呢?額,大概凈賠了5w。但這重要嗎?我的收入和增長都很高,況且我忠實的顧客們會不斷回流,從而提高商品的復購率。

讀到這里,你是不是覺得有些奇怪?盡管真實世界的商業(yè)運行法則并非如此,但這種荒唐的局面卻在那些被譽為科技獨角獸的公司中愈演愈烈。

誰在乎收益?

?對科技類初創(chuàng)公司而言,增長就是一切。這個行業(yè)癡迷于各類以增速為衡量標準的榜單,諸如德勤(美國)的最快增速top50榜單和福布斯的top25榜單。他們深信增長和收入曲線應該和曲棍球棒一樣,在前期的短暫積累后,便迅速呈現出連續(xù)遞增趨勢。

至于這種趨勢如何達成,那不重要。

事實上,這種對增長的渴望而帶來的壓力往往會導致糟糕的行為,而“要么一步登天,要么滿盤皆輸”的賭徒式心態(tài)也會愈發(fā)嚴重。有些公司,為了謀求增長,不惜以觸犯商業(yè)規(guī)范、犧牲員工身心健康為代價,從而給社會甚至整個星球帶來負面影響。

即使那些高速增長的獨角獸公司遵紀守法,并給以員工優(yōu)渥的福利。但正如我一開始所描述的那樣,糟糕的事情在于:快速增長建立于不斷虧損之上。

我在文章開頭舉的例子中,以5美金的價格賣出了成本為10美金的商品,并最終虧損了5w美金。如果你問很多人(尤其是那些非SaaS行業(yè)從業(yè)者),如果一種商業(yè)模式能夠不斷帶來凈虧損,可不可以稱得上好的商業(yè)模式?我保證他們的回答是一邊倒的“不”。

那么來看一下最近申請IPO的科技獨角獸們:

  • Pinterest,3月22日申請IPO,上一年度收入75590w美金,凈虧損6300w美金;
  • PagerDuty,3月15日申請IPO,上一年度收入7960w美金,凈虧損3810w美金;
  • Lyft,3月1日申請IPO,上一年度收入22億美金,凈虧損91130w美金;

事實上,Lyft創(chuàng)造了上市迄今為止的最大凈虧損。這不禁讓我們深思:成功到底意味著什么?

每個創(chuàng)業(yè)者都希冀自己的公司有一天能夠在納斯達克上市,成為全球媒體的焦點。但如果這背后是以不盈利(甚至虧損)為代價,又怎么能稱得上成功呢?除非它們能創(chuàng)造像Zoom一樣的奇跡。

(譯者注:上述提及四家公司,Pinterest為圖片社交產品,產品狗們都很熟悉了;PagerDuty專注云計算領域,目前主營產品為開發(fā)安全管理系統(tǒng);Lyft和Uber、滴滴的性質類似,是在線出行領域的巨頭;Zoom是一家提供視頻會議產品的SaaS公司,于今年4月18日上市,2019年財年已實現盈利758萬美金,目前市值超過160億美金。另外,Zoom的創(chuàng)始人為華裔。)

根據彭博社報道,Uber在2018年營收為114億美金,損失18億美金;滴滴僅2018年上半年就損失了5.85億美金,Wework在2018年營收為18.2億美金,但卻損失了19.3億美金。(譯者OS:孫正義貌似很看好Wework來著。)

而那些還沒有上市的獨角獸公司,當它們漂浮在股票市場上時,很難判斷盈利對于它們來講是否是必須的。正如Matt Levine在彭博社報道中寫的那樣:IPO對于獨角獸們而言,是保護它們不至于重返黑暗的重要方式。越來越多的公司向公眾提供無表決權股股票,比如Snap在2017年做的那樣,而Lyft近期也準備采取此措施。

(譯者注:通俗地講,無表決權股股票就是當你購買該公司的股票時,只能從中獲得收益,而無法干涉公司的具體走向,這有利于少數大股東對公司的控制。)

這就意味著初創(chuàng)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仍然能夠控制公司走向,并且確保公司仍然以所謂偉大使命為中心,而不必在乎獲得收益。

但哪一項偉大使命是以巨額虧損為代價呢?

頂端者的逐底競賽

我曾經讀過一篇關于硅谷的文章,里面以戲謔的口吻把它比作“給30歲技術人員提供生活援助的社區(qū)”。這一嘲諷想表達的是,幾乎所有的科技產品都只是為居住在硅谷的科技人員服務。

  • 沒地方停車?沒關系,到處都是Uber和Lyft。
  • 工作太忙沒時間煮飯購物?沒關系,Postmates已為你準備好早晚餐。
  • 公寓的洗衣房太?。繘]關系,Rinse是你貼身的洗衣管家。

這些初創(chuàng)公司不止是在賣軟件,事實上它們正在改變傳統(tǒng)的服務業(yè)經濟模式。像Uber、Lfty和Rinse這樣的公司,它們正在改變以往的“當地企業(yè)服務當地社區(qū)”模式,而把所有的零散資源整合到單一的平臺中,并采取一種全球化的運行方式。

新技術對于顧客來說是一件喜訊。有著良好收入的白領們從高科技中受益,享受它們所提供的高效、方便的服務。為了搶奪市場份額,同一類應用之間常常進行激烈的逐底競爭。而這些app的用戶,一邊領著Uber的打車優(yōu)惠券,一邊收到Postmates提供的免費午餐券。

但是誰來為這些買單呢?

一款好的軟件的開發(fā)成本并不是一個小數目,尤其當它的開發(fā)團隊來自硅谷時。對軟件行業(yè)來說,這個城市有著全世界最高的平均薪資。順帶一提,它的平均起薪是91738美金/年。而鑒于這座城市的高生活成本,那些資金富足的初創(chuàng)公司還會拿出更優(yōu)厚的待遇以吸引人才。一個資歷尚淺的軟件工程師,加上他的股權分紅之后,差不多能拿到20萬美金的年薪。

這就導致一個悖論:如果開發(fā)軟件的費用如此之高昂,而最終提供給用戶的服務又如此低廉,那么誰來為這背后的差價買單呢?

市場份額競賽

如果要追問這個問題,最顯而易見的答案就是VC。大多數科技公司,之所以能夠快速增加,采用的都是以股份換取投資金額,再用投資金額換取市場份額的遞進方式。

而VC們,看重的是退出時的公司估值。因此它們盡可能地為初創(chuàng)公司們提供資金,擴大招聘規(guī)模、擴大團隊規(guī)模,在一個又一個城市設立分部。他們就像是注入硅谷的氧化劑,最終目的是使得被投資的公司估值走高。而在這場未曾彌漫硝煙的擴張戰(zhàn)斗中,速度是一切的關鍵。

那么對于一家SaaS公司,當它退出市場時,哪些因素能使它保有最高估值呢?

答案是:營收、營收增長、凈留存率和可獲取的市場規(guī)模。

如果我們以這四個因素為基準比照我最開始提到的例子,就會發(fā)現它幾乎完美符合這四個要求。畢竟,沒有誰會把白來的便宜拒之門外。盡管以這樣的模式擴張,很快我的負債就會達到不可承受的地步。但與此同時,我將主宰所售賣商品的市場份額——除非有人以更低的價格售賣該類商品。

而在資本市場里,VC就是那個提出賭約的人:如果初創(chuàng)公司能夠快速成長并占領市場絕大數份額,它就能帶來壟斷利益,即使這會帶來相當嚴重的損失。但是沒有人知道,已經主宰了細分市場的初創(chuàng)公司該如何盈利,以及什么時候才會盈利。

正如Matt Levine在報道中寫的:你以為是你的朋友將打車券分享給你,實際上掏腰包的是來自軟銀、騰訊控股、基準資本這類的投資機構。他們給虧損公司注入資金,使其以低廉的價格為用戶提供服務,以培養(yǎng)用戶的生活習慣,塑造新的生活方式。

當然,風投也不是活菩薩,他們賭的是被投資公司最終達到壟斷地位,屆時就能提高服務價格,讓一切回到正軌。這中間也有風險,如果被投資公司最終無法占據市場絕大部分份額,就無法獲得壟斷效益,那之前的所有投資都只是白費功夫。某種程度上這類似于德州撲克,你只能不斷加碼,要么贏家通吃,要么一敗涂地。

而失敗對各個參與方意味著什么呢?

對于風投們來說,這或許不是什么大事。大多數風投秉持的都是分散投資原則,一家公司的失敗,對他們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只要被投資的公司中有一家能夠崛起,其所帶來的利益就足以彌補其他投資所帶來的損失。

而對初創(chuàng)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來說,只要公司財務沒有和個人財務掛鉤,除了會短暫地傷到自尊,似乎不會帶來任何影響。相反,這份寶貴的創(chuàng)業(yè)經歷會使得他在全世界的任何高科技公司都顯得炙手可熱,成為被追逐的人才目標。

誰是真正的輸家?

我在文章開頭提到的幾家有代表性的初創(chuàng)公司——Uber、Lyft和Postmates,實際上它們的商業(yè)核心模式是“零工經濟”。Uber和Lyft的司機可以憑自己喜好決定工作量的大小,并且他們的收益是即時到賬的;而Postmates的外賣小哥也是按每單結算工資。

在以“風投補貼”為中心的經濟模式中,消費者以更低的價格享受到了更好的服務,使得初創(chuàng)公司能夠獲得快速的增長速率并獲得市場份額,而風投們也給自己提供了一個從投資中獲得回報的更好機會。這幾乎是一個三贏的局面。但是,對于這種模式中的第四個相關方,即零工經濟的主體——零工們而言,就是一場災難了。

根據Recode(譯者注:一家專注硅谷科技的新聞網站)報道,和五年前相比,零工經濟的工作者的薪資現在只有之前的一半。去年夏天,紐約市政府要求Lyft支付給司機法定的最低報酬。一些來自Deliveroo的司機在招聘網站上留言:他們的實際支付薪資未達到法定薪資標準、沒有病假工資、必須自負車輛維修和保養(yǎng)的費用、沒有醫(yī)療保險等等。諸如此類的情況也出現在Uber、Lyft和Postmates。

當然,有的人會說,零工工作只是一份兼職工作,適合那些時間靈活不固定的人群,例如學生、退休人員或想要賺點外快的人。

然而實際情況是:在英國有600萬全職零工,這很大原因是由于零工經濟的進入門檻極低(你只需要有輛交通工具即可)。而在這些零工中,又有相當批量的人缺乏從事其他需要更高階技能的工作能力。

由于這種現狀,從事零工職業(yè)的工作者們,其工作環(huán)境和工作保障都呈現出一種脆弱的態(tài)勢。他們沒有固定的收入來源、收入時間和收入頻次。為什么工作者們要在這種不穩(wěn)定性中煎熬,而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們卻在一步步地擴張自己的市場份額?而風投們也在獲得更多的投資回報?

(譯者注:解釋一下所謂脆弱性和不穩(wěn)定性。在傳統(tǒng)經濟中,工作者和顧客間靠供求關系調節(jié)顧客所要支持給工作者的費用。而在零工經濟中,這種供求關系實際上被平臺的補貼改變了。補貼增加了供求的數量,減少了單價,這個時候工作者是得利的。但當補貼過后,供求的數量下跌,單價保持原樣,工作者就倒霉了。這種脆弱性與不穩(wěn)定性的核心在于供求關系的非自發(fā)調控,它的調控權以補貼的方式被轉移到了平臺端。)

零工經濟下的工作者們是不幸的,他們竭盡全力為自己的家庭貢獻一切,為實現夢想而走街串巷。然而相比于軟件的開發(fā)者和資金注入者,他們真的只是一個二等公民了。

另一方面,為了減少資金消耗,如Uber、Lyft這類的公司把平臺所招聘的司機視作獨立經營商,從而免于負擔最低薪資、醫(yī)療健康保險等一系列正式員工所能享受到的待遇福利。這種行為當然是不符合規(guī)范的。但相當多的人認為,在勞動法抓住它們的違規(guī)操作之前,它們已然依靠這種剝削手段上市了。

誰獲利最多,誰就該為此買單

隨著傳統(tǒng)服務經濟被以互聯網為首的新經濟所顛覆,我們需要對此保有更宏觀的眼光。

對弈投資人和創(chuàng)業(yè)者來說,永遠不缺乏繼續(xù)投資和創(chuàng)業(yè)的機會。對于消費者來說,越來越多的服務得以以一個更低廉的價格被獲得。但是,對于那些夾在中間的——零工經濟的從業(yè)者來說——他們成了唯一的受害者。

我們需要政府和科技公司通力合作,為零工從業(yè)者們提供更完善的生活保障,并滿足他們的基本福利。每一類人群都是社會的組成部分。更何況“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一旦從業(yè)者們在重壓之下崩塌,整個零工體系都將不復存在。

一個企業(yè)的核心在于人,一項服務應該惠及社會的所有人群,并創(chuàng)造出新的營收。無論在這場新經濟中扮演何種角色,但每一類角色都不應該忽視。我們期盼科技改變生活,提高生活質量。而我們每個人都身兼雙重身份——消費者和工作者。

是時候行動起來了,不要讓增長的信條沖垮一切,沖垮我們的人本主義和道德情懷。一個有尊嚴的企業(yè)首先應讓他的員工感到尊嚴,一個有希望的社會應該讓社會的每個環(huán)節(jié)有序運轉。不要推卸自己的責任,不要轉嫁自己的過錯。做一個承擔者,正是一個杰出企業(yè)和杰出社會的標志。

 

原文作者:James Stanier,brandwatch的研發(fā)副總裁。

原文鏈接:https://onezero.medium.com/who-pays-the-price-for-selling-10-bills-for-5-fe5ef18c0a6e

翻譯:善寶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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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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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只要有接受更低薪酬的人存在,零工就會一直存在,而且地位永遠不會提高。除非有一天把所有零工變?yōu)槿?,或是政策強制設定標準才能改善零工的生存狀況。

    來自河北 回復
  2. 測試

    來自浙江 回復
    1. 說明不能刪除自己的評論。。。。

      來自浙江 回復
  3. 有一天和滴滴司機聊天,越來越不好做。平臺派單卡數量 分階段提供不同補貼金額。然后很多都難以達到

    來自湖北 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