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初代vlogger王曉光:拍了三年vlog,現在只想拍「流水賬」
本文王曉光回顧了他近三年來拍vlog的所思所想所感所得,以下5000字長文整理自現場演講,與各位分享。
不久前,王曉光剛剛過完他的「拍vlog三周年紀念日」,他在第185支vlog的開頭,給自己倒了杯紅酒慶祝。
王曉光(@cbvivi)是國內初代vlogger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從2016年開始拍攝vlog。除此之外,他曾任《外灘畫報》新媒體總監,現為一閃視頻運營總監。
本文王曉光回顧了他近三年來拍vlog的所思所想所感所得,以下5000字長文整理自現場演講,與各位分享。
關于vlog的三個常見問題:定義、讀音、鏡頭恐懼
先回答三個常被問到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怎么樣才算vlog?
我們在一閃有個簡單的評判標準,來自YouTube。我們把“有人出鏡、對著鏡頭說話”叫做vlog,如果你沒有出鏡,我們也會推薦,但就會放在日常視頻的推薦。
第二個問題,想拍vlog的人怎么克服對鏡頭的恐懼,尤其在街上。
首先這是可以通過練習來克服的。我的老板flypig說他一開始決定拍vlog的時候,聽不慣自己被錄下來的聲音,所以他練習先說再聽,然后再習慣取景框里的自己,由此來克服對著鏡頭說話。
當然在街上又是另一回事,那個時候你可能更多顧慮的是周圍的人。我建議你可以在國外拍第一條vlog,因為你是游客,可以做任何事,其次街上的人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拍vlog說話很重要,因為這是你跟觀眾最直接的交流。
第三個問題:最近vlog上熱搜的原因很荒謬,就是大家討論這個詞怎么念。
這好像是一個應該在三年前討論的問題?
初期:“每天剪片到凌晨,然后又要出去玩”
今天我主要想講我自己這三年的經歷。
我第一期vlog是2016年去東京玩的是后拍的。其實在這之前我已經拍過一些視頻,我也有出鏡。我做過游戲解說,做了開箱,做菜,已經完成了一些訓練,但我并不覺得我在拍vlog。
后來我想做跟Casey一樣的vlog,其中有一些元素是我以前的視頻沒有、但可以有的。
其實現在看來,那時候拍得非常糟糕。當時我在東京開始了一段日更的日子,因為我覺得別人都日更,我不日更怎么像vlog?
大概連續做了五六期,我覺得非???,早上起來去玩,晚上八九點回來剪片,不會剪就學,全部做完傳上去已經到凌晨五六點,然后又要開始出門去玩了。
第一年:“vlog是一種協議”
我每年六月都會做一次總結,今天給大家介紹下我每一年是怎么想的。
2017年6月,我總結了第一年的想法。當時正好有個匡威的品牌活動,主題叫“不是誰都懂”。他們找了一堆創造者合作,圍繞這個主題做一些內容,我覺得這句話跟我當時的狀態特別契合。
當時我做的東西很多人都不太懂,我在街上拍的時候,旁邊的人不知道我在干嘛,我的朋友們也不知道我在干嘛,做這些東西有什么意義,更重要的是我也不知道誰要看這個東西,因為它只是把一個普通人的生活連在一塊,剪成一個視頻而已。所以vlog是全方位不被理解的,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沒有人有機會了解它。
我第一年的想法是,vlog是一種協議。
比如我告訴大家我是一個vlogger,意思就是我想把我生活里的東西都拍出來傳到網上給大家看。這是我當時非常樸素的想法。
這讓我盡量去發現生活中有什么可以拍的事情,同時,拍東西這件事會反過來影響你的生活。就像現在很多人會問我,如果你出去玩還要拍視頻,會不會就玩得不開心了?我有一個比較惡毒的答案還沒機會說出來——好像你不拍東西的時候就能玩得很開心一樣。
我覺得拍vlog變成了我的游玩方式,它會侵占你旅行的時間,但它也會造就一些新的游玩體驗。
我第一年的實際做法,其實就是記錄一切。什么都拍,只管拍,剪的時候也沒什么技巧,放一些像vlog的要素,比如延遲攝影之類的,加上音樂,就可以上傳了。
比較典型的是到酒店check in的時候,有一種典型的拍法是先進房間把相機放好,退出來關好門,再裝作第一次走進去。第一次覺得很酷,很vlog,但它跟所有拍vlog的行為一樣,拍兩到三次后就膩了,也不能老這么拍。
所以我從東京回上海拍了幾期上海電影節,就沒什么可拍的了。
大家都知道Banksy吧,那個最近在拍賣會上毀掉自己的畫的藝術家。Banksy是一個匿名藝術家,只有圈里人知道他是誰。我大概10年前看過一部他的紀錄片,對紀錄片里的另一位涂鴉藝術家印象特別深。
那是一個隨時拿著DV,記錄身邊一切的人。所以他也拍到了很多藝術家在街頭創作的鏡頭。都是珍貴的資料。
但最近我想了一個問題,為什么這位很多年來一直在拍的藝術家沒有火?大家認識的是Casey Neistat?他們的區別在哪?
結論是比起記錄來說,輸出可能更重要。你輸出的時候想要呈現的作品形態,可能會決定你會被多少人認識。
第二年:“從記錄快樂,到制造快樂”
在2017-2018年,我總結的一個標題叫“給自己記錄一些快樂的瞬間”。
到第二年我已經有了一些固定的觀眾,我的視頻里也開始出現一些我們互相能看懂的梗。
我曾經做過一次問答視頻,在微博上征集到的110個問題全都回答了。其中有一個問題是,你快樂嗎?我當時說,我有很多快樂的瞬間,但是在我這個年紀,人還是以焦慮為主。很多觀眾給這句話點贊。所以在兩周年的時候,我用這句話來當總結,但是改成了“給自己制造一些快樂的瞬間”。我在第二年的新趨勢就是制造。
以前我試圖記錄和抓取生活中的快樂瞬間,到了第二年,更多時候我得去制造它。
我第二年的一個特點,是vlog幾乎都有一個明確的選題。我之前在外灘畫報做過很長時間的編輯,這是我習慣的做內容的方式:先有一個選題,再想我怎么做它。我已經不會想把生活中所有的事情都拍下來,只有遇到一件看起來可以拍的事情時,我會確定要拍,并開始想怎么拍。
第二年我很喜歡的一期代表作,是圣誕節我跟朋友們互相交換禮物。當時我準備累一個自己覺得特別好的禮物,但我朋友的女兒不喜歡。有明確主題的一天,又有一個意外的沖突在里面。
圣誕節跟朋友們交換禮物
第二年我有一個爆款。雖然現在看數據其實不怎么樣,一共也就500多萬閱讀,100多萬播放,但發這個的時候我可能只有兩三萬粉絲,也沒有做任何推廣,很多人是因為這個視頻關注我的。
這期視頻叫《世界第一的花火大會》。就是我跟朋友們去日本看花火大會。用卡片機放在地上往上拍,畫質不好,但我覺得它比那些官方高清視頻更受歡迎。
當時vlog真的沒有被很多人接受。很多人@朋友來看的時候都說正片從8分半開始。當然我還是相信,被人@過來的人,10個里也許就會有一兩個人,會好奇前面是什么,也許也會去看一下。所以這個視頻應該也起到了一定普及vlog的作用吧。
這期vlog還有個特別的地方是中間有一首詩,很多人喜歡這個,還截了圖拼起來?,F在回憶起來真的很隨機,看完花火大會第二天,我跟朋友泡澡的時候說一會兒要剪花火大會了,問他能不能幫我寫首詩放在上面。后來大家一起聊天,聊到快睡的時候,我收到了他寫的詩。
第二年的選題化操作,把生活變成一個個選題,我覺得商業化也是一個重要因素。畢竟如果有商業合作的機會,你不能跟客戶說我跟你合作的內容是我今天一天的經歷。你得告訴他我有一個什么事,這個事大概會發生一些能夠提前預見的情況。
這一年我的身份也有轉變。我在2017年年底跟flypig一起做了一閃的視頻剪輯功能。
第三年:“vlog在變化,但我想做平凡的vlog”
我最新的想法是,我想做平凡的vlog。
去年看了一本書,叫《訂閱》,是YouTube一個高層寫的。我看它的原因是我覺得我們缺失了很多對YouTube歷史的認識,就像我們說起papi醬,我們都知道她是怎么火起來的,但YouTube上的作者我就不了解。這本書里有幾個我非常喜歡的案例。
這是一個YouTube頻道,叫兄弟2.0,它是一對兄弟創立的,他們倆在2007是這個樣子,在今天是這個樣子,他們創立了VidCon,今天影響力最大的視頻盛會。
兄弟2.0是他們的一個嘗試。他們約定一年間不寫信不打電話,只通過視頻來互相交流。想說什么事就拍視頻,但不是發到郵箱里,而是發到網上。
在當時,YouTube之所以受歡迎,就是因為這是第一次任何人都可以輕松上傳視頻內容。所以很多人都習慣把其實很私人的內容傳上去,這些內容都是可以被別人看到的。
除了他們,還有一些人也是這樣,一開始的觀眾只有他們的室友和老師,只有幾個人個人。他們就用視頻給這幾個人講自己最近想的事情。做了一段時間后,大家就不知道要講什么,就像我自己做vlog一樣,覺得沒什么可拍了。但你必須找東西來拍,必須學會怎么把一件事講清楚。這是一種極其有效的敘事練習。
這些故事對我的影響挺大的。當時我們在做的好像都是先想好一個選題,再去想怎樣把它做得盡量精品化,現在看你視頻的不光是跟你熟悉的人,以及陌生的網友,還可能是未來的客戶。但是結果是我更新的視頻越來越少,質量提升也非常有限。
去年在微博影響力峰會上聊過兩個國內的vlog趨勢,一個是明星和網紅會很自然地進入vlog領域。
另外,當時的分享有4個人,竹子、flypig、井越和我。我們在拍vlog前,就已經掌握了一定的內容處理能力了,我們做過攝影師、記者、編劇、編輯。拍視頻有門檻,我們本來的這些積累可以讓我們在門檻之上去做內容,但有一個新的趨勢是——更年輕的,看著視頻長大,習慣用影像去思考和表達,說著視頻這門語言的人會快速出現在vlog領域。
馬鯊鯊的這期vlog是今年上半年的一個爆款,還有最近爆火的何同學,也很有代表性。
我們會覺得拍vlog之前要先去學習,但這樣很容易讓你做出跟別人一樣的東西。但對更年輕的新人來說,他們要學的就只有怎么剪怎么拍之類的技術操作。他們的敘事是很流暢的,是不一樣的。他們來做vlog只是時間問題,他們會做得更好,也更接近年輕的觀眾。
其實vlog市場出現的關鍵因素不是設備也不是帶寬,是觀眾。現在只是到了有足夠多人愿意花時間看個人制作的半專業內容的時代。
上次分享活動上被問到對vlog趨勢的看法,我覺得現在的一個趨勢是大家都會追求專業化,不管是專業設備也好,團隊也好,總之就是專業化。因為現在機構進來了,你面對的對手都不是單槍匹馬。
但我的想法是,我能不能在大家都往專業化走的情況下,嘗試另一條路線?回到3年前那種狀態,重新從生活里找可以分享的故事。
我所以第四年的主題是“平凡vlog”。
說起來我想做的好像是我們兩年前反對的東西。兩年前我們覺得vlog一定要有一個故事,不管是結構還是敘事上都要“成立”,但現在我覺得可以試一下,用三年前最簡單的方式去做,但是用上我積累的經驗和技術。
我想做“團隊里面人多了反而會拍不出”的那種個人的東西。
5月底我去了一次格魯吉亞,開始我的日更實驗。跟我每次旅行差不多,一開始是最容易放棄的。因為第一天我都在轉機,其實沒太多可拍的畫面。但是根據我的經驗,如果第一天沒發出來,后面的更新計劃基本就亂了。
第一期其實比較水,但是它成了這個系列很好的開頭,因為它為觀眾們預告了一次坎坷的旅行,其實才剛剛開始。
格魯吉亞日更最后一期
嘗試以后,我覺得日更是反運營的。因為每期vlog都有推廣成本,更新頻率提高以后流量沖突,縮短了單期的生命周期。當然如果日更天數夠長,則會有另外的正面效應。
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每一期日更的vlog,都是只有在那一天才能做出來的那種vlog。用當天的情感講當天的故事,只有當天更新的時候能夠實現。我們都很熟悉這樣的感覺,只要睡一覺起來,你就不覺得昨天那些事重要了。但vlog可以幫你記住這些。
而且跟抖音相比,我覺得快手上更多視頻的記錄形態更像vlog。因為它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征,就是質量有起伏,不是每一期都吸引你。Casey 的vlog其實都不是每期都精彩,但他會傳上來,最后他有了足夠的信息量讓觀眾去完成他的人設。
我聽說快手上有一些很好看的職業記錄,比如長江上跑船的人,但搜出來打開一看,大部分內容都很無聊。我覺得這會不會是vlog一個隱藏的特征,畢竟一個人的生活里確實不會有那么多足夠好的東西可以拿來講。
那個星期,我每天用兩個小時剪輯。我覺得日更的時候事情很簡單,因為時間有限,所以標準不會很高,而且很清晰。你不會覺得我要把這個蒙太奇剪到跟音樂多么合拍,沒有那么多時間。對于個人來說,無盡地追求細節是非常損害工作效率的,個人vlogger為什么難以保證更新頻率?
因為一旦我們想要做好一點的視頻,我們這幾天就沒法做其它東西了,因為這一天沒有生活了,全部都在弄這個視頻。
我想做的vlog,別人看到以后會覺得:我也可以拍,而且我可以拍得不一樣,因為我的生活不一樣,我還可以拍得更好。因為這是我一開始看到的那種vlog。
如果三年前我看到的是現在流行的很多綜藝型專業vlog,可能會覺得很好看很厲害,但我不會覺得這件事跟我有關系,更不會拿起相機開始拍自己的。
讓我高興的是,在格魯吉亞的這個星期,我做出了剛才說的那種平凡vlog。可能很水,很流水賬,但它很特別,也及時封存了我每一天的所見所聞。做這個很累,但我玩得很開心。
ps. 以上內容整理自王曉光自述,內容已經本人確認。
作者:新榜編輯部,微信公眾號:新榜(ID:newrankcn)
本文來源于人人都是產品經理合作媒體@新榜,作者@新榜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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