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和杞人憂天的懷疑會加劇我們的恐懼和疑慮。但一位聰明的投資者知道，看似最糟糕的時代實際上卻是賺錢的最佳時代。當別人都因為太恐懼而不敢行動時，他們卻先發制人，收獲回報。

2020年開局，全是震驚和眼淚，但呼之欲出的，恐怕估計還有一場大戲——經濟危機。

在脈脈搜索「裁員」兩個字，每天都有真實鮮活的例子隔著屏幕上演：有人拖家帶口無去無從，有人咬著n+1魚死網破，有人在討論錄音筆，有人在研究勞動合同。絕望、無助、悲憤、不安…..

時代的塵粒落在每個人的頭上，形成了一座又一座踹不過氣的大山。

當然，也有人樂觀地在這里面看到了一些機會，并認為「被裁」是年輕人掙脫大公司圈養的一個契機。

恬恬醬就是如此。她從程序員轉行產品經理，歷經金山、小米、字節跳動等公司。復工被裁的那天凌晨，她發了一段獨白到b站，迅速獲得100多萬播放量。

我和她聊了一些故事，關于過去、現在、和未來。

這篇文章分為6個章節：

1. 互聯網寒冬下，復工第一天被裁
2. 用產品經理的思維去做視頻
3. “既然財富不自由，那就讓時間自由”
4. 為什么是b站，不是抖音？
5. 為什么建議每個人都有一份副業
6. 后記

一、 復工第一天被裁

正月過后，北京的互聯網公司陸陸續續開始開工。恬恬來到公司，凳子還沒坐熱，就被通知去辦離職手續，整個過程不到15分鐘的時間。

2020年只過去了兩個月，卻是公司這兩年來第三輪裁員。

第一輪在1月2號，元旦過后、新年伊始?！坝幸粋€開發，白天還在跟我對需求，晚上加班加到8點多，然后突然被通知裁員了?！碧裉裾f，“公司總是會榨干員工最后一滴價值的?！?/p>

后來，我又和其他被裁的同行聊了一下為什么裁員都是臨時性的緊急通知。榨干價值是一個目的，但更重要的是，這樣能盡可能減少和其他在職同事的直接接觸，也就減少了恐慌情緒的蔓延和負面情緒的散布。

談及原因，恬恬說：“我所在的業務線發展不好，不賺錢。且非公司當前核心業務，被裁時，首當其沖?！?/p>

在這里，我不想花很多筆墨去描繪裁員的光景，更想把文章聚焦在一些有趣的篇幅上面。

二、用產品經理的思維去做視頻

恬恬的裁員視頻（https://b23.tv/av92160558），也是她在b站發布的第一支視頻，短短幾天內收獲114萬點擊、4.1萬點贊、1.2萬幣、8879收藏、3076分享，她個人也從0粉絲增加到2萬多。這在b站是一個不俗的小成績。

2020年2月27日，被裁的第一天。白天恬恬準備了一個大書包裝行李，用于「有尊嚴地離開公司」。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事情真正發生在自己頭上時，還是憋著一肚子的話沒處說。到了晚上，恬恬覺得自己總得做點什么，靈光一現決定開始做視頻。

沒有什么走紅是偶然的，背后一定有著奇妙的發展規律。我試著和恬恬一起總結了一下這支視頻爆火的原因：

1. 時間點：正好趕上了疫情，經濟大環境迅速變差，觀眾感同身受人心惶惶（不一定是被裁，也有可能是降薪）
2. 基調：情感上的宣泄比較少，不負能量（看著開心）
3. 干貨：很多篇幅是裁員建議（有幫助）
4. 潛力：后面聊到了未來規劃（讓觀眾覺得是可以追隨的）

其實恬恬開始做視頻前，就做過一輪的競品調研。她在b站搜索了一下關鍵詞「裁員」，發現大部分視頻都是怨聲載道的控訴，一昧講述自己的經歷和感受。

這里面點擊率最高的是up主「小王養成日記」的視頻，76萬的點擊量。和其他視頻不一樣，他的視頻開頭輕松幽默，夾雜著很多表情包和流行梗；中間根據自己的親身經驗，給出了很多裁員建議；結尾表示自己要去探索「如何成為一個優質up主，產出真正有價值的內容?！?/p>

對此，彈幕的評價是「說的雖然是個悲傷的故事，但up的思想和態度卻很正能量很贊，沒有沉浸在悲傷中而是總結經驗分享給大家?！?/p>

受此啟發，恬恬當機立斷把視頻基調定位在「正能量」，并且在視頻最下方打上了這個tag，進行強調。

視頻發出前，恬恬心里對視頻曝光有了一定的預期，但是沒想到會這么火。她通過b站的創作者后臺，看到視頻前30s的留存只有50%。于是當天晚上在彈幕上加上了一句「前面廢話比較多，大家可以快進哈」。第二天重新看了下， 留存果然上去了。

視頻發出后，除了數據上的激增，她最大的感受是「b站的觀眾實在是太可愛了」。

“小姐姐加油，一定要挺住??！”“抱抱，太不容易了….”

“up主我偷電瓶養你啊“

“up如果base在上海，需要維權的可以找我聯系，勞動法律師”

100多萬觀眾隔著屏幕，通過彈幕、評論、私信，給這位素不相識的新人up帶來安慰和鼓勵。也有很多人分享自己被裁的經歷，他們有來自互聯網的同行，有500強外企，也有體制內單位。大家似乎找到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同類，在評論區抱團取暖。而恬恬也會認真回復這些評論。

你可以從恬恬的被裁視頻中看到，她的語言組織能力和思維邏輯都十分清晰。包括前期做存量競品調研、后期追蹤用戶數據、根據數據快速迭代、回復評論私信進行用戶運營等等……一整套的模式，就是用做產品的思維去做視頻。

恬恬最早在金山寫c++，后來去小米做iOS開發，在小米內部轉崗成了產品經理。她覺得做產品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因為做程序員往往都是悶聲不響一頭扎進去，只要把代碼寫好就完事了。

但做了pm之后，要站在更高點去思考問題，思路也變得更開闊了一些。

她描述說：

“你不光是要蓋這一層樓，還要往上一層，想想為什么要做這個事情；再往下一層，看看怎么落地比較優雅；還要同時往左往右輻射，考慮到各方各面的事情?！?/p>

一個粉絲私信她說，以后不去上班了準備做什么。她回復一大堆，最后一句說「雖然我不再做產品經理了，但產品經理的思維還將伴我一生」。

三、“既然財富不自由，那就讓時間自由”

恬恬恢復了程序員的老本行，在自己視頻的評論區用python爬了下蟲，統計出2178個留言里，被裁的有104個，占比4%；她也收到了幾百條私信。這里面，大部分是在校生咨詢職業發展的意見，還有2%是公司招人向她拋來橄欖枝。

但她不想去上班了。

在恬恬的書架上，擺著一本叫《斜杠青年 如何開啟你的多重身份》的書。其實早在19年年底，在一篇叫做「關于我」的文章中，恬恬就寫道「我的短期夢想是：不上班，做到時間自由」。

在本職產品狗之外，恬恬還經營著4項副業，副業在19年為她累計帶來4萬元的收入。

1. Airbnb房東

2019年3月，恬恬從字節跳動離職。外界看來頭條是家很棒的公司，她也非常認同和喜歡條廠的價值觀和行事方法(我也喜歡!!—畫外音)。但每天早出晚歸的生活節奏，還是讓她忍不住思考「我到底為什么而活著」。內心的不斷拷問加上業務上的預期不符，她在半年后決定離職。

離職當月，她在國貿附近租了一個兩居室，開始裝修和運營自己airbnb。上線三個月后，入住率達到80%，被評為“超贊房東”，認識了天南海北很多有趣的人，也獲得了超出預期的收入。

2. 京東芬香電商

芬香電商本質的模式是分銷。簡單理解為你給大家推薦京東上的商品，然后從中獲得提成。

恬恬認為這里面最難的地方在于第一步「獲取流量」，于是嘗試了朋友圈分享、群內裂變、外部渠道引流等方式去獲取用戶。她把流程和轉化漏洞像寫prd一樣可視化出來，最后發現高估了轉化率。

這不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嘗試，但恬恬說：“這個副業真正讓我覺得有所收獲的不是收入，而是我可以把工作經驗、或者工作中非產品崗能做但自己感興趣的想法，親自運用到日常事物中，真的非常有趣！”

四、為什么是b站不是抖音

都是產品經理，在采訪中恬恬和我不自覺聊到b站和抖音。

她說自己曾經想利用抖音帶貨，在上面帶貨賺錢，但最后號沒有運營起來。

我回想起身邊的朋友辭職、創業、gap，從0開始拍視頻，幾乎選擇的平臺都是b站。為什么呢？

除了抖音新用戶上傳時間的限制(只有1min)，還有以下幾個原因：

1. 產品差異

抖音是10-15秒短頻快的短視頻，b站以中長視頻為主。前者的娛樂性和傳播性都很好，但因為要在短時間內刺激到用戶，所以內容上會更偏噱頭、獵奇一些；

而b站時長較長，能把相對復雜的問題講清楚、把相對完整的故事講述好。

（之前有pocast在這前面加了一個定語“國內唯一一個xxxx的內容平臺”。我不是很同意哈，在ugc講故事的能力上，西瓜不比b站差。只是西瓜已經永遠失去了一二線年輕人罷了）

2. 使用差異

抖音是豎屏，b站是橫屏。

我不知道ued有沒有對橫豎屏的用戶體驗做過科學研究，在此引用下slack里對于橫豎屏的一些精彩討論：

@EscPhoton

豎屏和橫屏的英文分別是portrait view 和landscape view，再轉譯成中文分別是人像視圖和風景視圖。顧名思義，如果主要拍人就豎屏，拍風景就橫屏；講故事也橫屏，類比電影。

@cicada

豎構圖是大主體，強焦點。

但對于講故事來說，豎構圖實在是太難太難了，除非那僅僅是一段脫口秀。ins 的 IGTV 剛開始想用豎構圖重構一切，很快就被現實左右開弓地抽了回去。這事兒也不是不可能，比如說三年前的淘寶二樓，用豎構圖拍了好幾期 5 分鐘小電影，效果頗為令我驚嘆，但難度高到了萬分之一的創作者才能承擔，尤其回報并不成比例。

橫屏視頻更適合講故事，這是對于創作者來說的。

對于用戶來說，在消費一個豎版視頻時，更需要的是刺激和爽感。如果4秒后還沒有get到點，也可以非常低成本地劃到下一屏；但當你使用橫版觀看時，你是在連貫的使用體驗中插入了旋轉屏幕行為，你在姿態上就已經做好了「聽長故事」的準備。

3. 用戶差異

抖音用戶量已破4億，b站5000萬左右（根據19年11月Q3財報，dau已達3760萬。寒假疫情應該拉動了不少日活，但開學后也會降下來—>b站dau趨勢向來如此）

在8倍的用戶體量差異下，抖音的用戶比b站顯然更偏大眾化一些。所以抖音上火的達人大都是俊男美女或萌寵主人，但b站百大up里有科技有動畫有鬼畜也有時尚美妝。

恬恬在談及為什么選擇b站而不是抖音，說：“感覺抖音太大眾了。b站上年輕人更多一些，也更容易遇見互聯網從業者同行”

用戶消費的內容越多元，創作者生產的動機會越強，各垂類的內容也會更豐富。是一個正向循環的東西。

（當然，這一年里b站也走上了內容/用戶泛化的道路，最重要的特征就是生活區高歌猛進。這點在下篇中詳細來聊）

4. 內容形態

一個是信息流起家的短視頻產品，一個是acg亞文化起家的內容社區。這個就不做贅述了。

五、為什么建議每個人都有一份副業

挪威史上最暢銷的小說家尤·奈斯博，有「文壇貴公子、樂界搖滾巨星、歐洲罪案天王」之稱。他年少時膝蓋韌帶沒法做職業球員，平時喜歡坐出租車觀察人類，本職搞金融覺得太無聊，發了兩張專輯就一躍成為搖滾巨星，在去澳洲避世的飛機上又寫出了第一本犯罪推理小說，繼而拿下了北歐的所有犯罪小說大獎。

普通社畜可能比較難達到這樣的高度。但我仍舊始終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在主業工作外，去找一些自己的事情做。不一定是多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可以是開一家淘寶店，做airbnb的房東，維護一個播客頻道，在知乎上寫寫答案，在b站上做做視頻……. 不管是做實業還是做內容輸出都是可以去嘗試的。

一方面是經濟疲軟，朝不保夕，總得有一門失業了也能養活自己的小生意；另一方面是工作把人異化和擠壓到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思考人生價值、社會性議題。但人生如果100%只是圍繞一個主軸旋轉，一旦在主軸受挫，遭受的打擊是巨大、全方面、毀滅性的。而如果拓展了多維度的可能，即使一個維度遇到挫折，也可以在其他維度里尋求慰藉得到療養。

關于這一點，之前豆瓣上也有過一些討論：

@杜揚Seatory

真心建議每個年輕人在職場坐班的余裕做一些自己的作品，最好能建立一個獨立于本職工作之外的個人品牌。其作用不在于多掙一份錢，而是你的成就感和自信心會有更多的來源，你的才華也會得到更多來自群眾的驗證。即便你在工作中受困于難搞的甲方、老板和績效考評，也不會輕易喪失動力和信心。

@用戶名太長了

特別感同深受，我是設計師，本職工作要在不同審美的三個老板之間找平衡，最近遭遇連續崩盤。要質疑自己的時候，私單兩份活交稿后，得到非常好的評價，這些反饋真的像強心針一樣。不然疲于奔命在公司那些瑣碎中，真的要喪到極點了。

六、后記

恬恬說《窮爸爸富爸爸》這本書曾經給她帶來過很多思考。那里面說：

謠言和杞人憂天的懷疑會加劇我們的恐懼和疑慮。但一位聰明的投資者知道，看似最糟糕的時代實際上卻是賺錢的最佳時代。當別人都因為太恐懼而不敢行動時，他們卻先發制人，收獲回報。

而現在的b站，也許就是現在內容創業者們最好的時代。

去年春節，我在北京采訪記錄了一個95后up主。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這位up主頁從當時的8千粉絲漲到現在的80萬—>《Vlogger | b站95后up主養成記，這么可愛一定是男孩子！》（應該算是這個系列的第一篇）

這幾年來，我看到越來越多年輕人，從大公司圈養的舒適區里掙脫出來，開始自己獨立內容創作。這個平臺早年是知乎，現在又變成了b站。

于是我開始這個「up主最好的時代」系列的創作。

我想去挖掘b站上新興成長的內容創作者，見證他們從0到1的歷程，記錄他們無人感知的驚恐與激動；也通過up主來了解b站，這個被寄予「中國YouTube」厚望的產品，是如何一步步從亞文化圈子走向主流社會的。

理解世界運行的規律真的是做pm極大的樂趣所在鴨！鴨！鴨！

作者：Hayami，公眾號：Hayami

本文由@Hayami 原創發布于人人都是產品經理。未經許可，禁止轉載

題圖來自Unsplash，基于CC0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