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抱大腿到當大哥,中國互聯網出海玩法變了?
編輯導讀:隨著Tik Tok在國外的大火,人們這才意識到,原來中國互聯網出海已經走了這么遠了。出海之路,從來不是一帆風順。本文作者梳理了中國產品的出海之路,分析他們的玩法,對這段歷史感興趣的童鞋不要錯過哦。
“我經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是我在互聯網上長久沒有感受到的。胸口不再感到郁結,嘴角向上,開始微笑。這是……幸福嗎?”
如此熱烈的表白,不是來自情侶,而是《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凱文·羅斯對于TikTok的“一見鐘情”——他“愛”上TikTok,只花了一小時。
高舉高打、大殺全球口號的TikTok,是令Facebook也聞風喪膽的新對手,所以,一度交惡的美國政府與扎克伯格,在打擊TikTok上,罕見達成了共識。
開始讓硅谷巨頭們膽戰心驚的中國企業,正在成為攪動全球互聯網的關鍵變量。
不過,中國互聯網的出海之路并非一帆風順,在PC時代幾乎毫無建樹,到了移動互聯網的上半場,工具先行的出海模式下,對于當地互聯網格局的撼動也是淺嘗輒止。
直到最近三年,工具之外,當視頻、游戲、電商、金融、云計算等全品類互聯網產品,齊頭并進;且海外勢力范圍沖出東南亞,遠達歐美市場;在商業生態打造上,也開始獨立行走,不再單一倚重于谷歌、Facebook等巨頭時,中國互聯網出海企業,才到揚眉吐氣之時。
從四處碰壁,到如魚得水,深度介入全球互聯網權力圖譜,這是一個關于趕超和逆襲的勵志故事。
一、從工具先行,到全品類出海
出海之路,從來不是一帆風順。
中國第一代的互聯網出海者,是PC時代的BAT。2006年,羽翼漸豐的百度進軍日本搜索市場,但苦熬七年后,始終未能沖破谷歌和雅虎布下的鐵幕,鎩羽而歸。
隨后百度轉變思路,轉而推動貼吧、知道、殺毒等工具類應用先行一步,不過,海外市場始終不是百度的主場。
與百度的主動為之不同,2011年,獵豹的出海,最初出于無奈——宿敵周鴻祎的圍追堵截之下,傅盛走投無路,海外市場成為了獵豹被迫出走的“梁山”,卻也意外成為了成就獵豹的“主場”。
出海應用為何工具先成?
答案很簡單,工具類應用的一大特點就是無需重度運營,只需滿足當地市場某一共性需求即可,這就是傅盛總結的“單點制勝”。
其實,不止獵豹,互聯網出海的“隱形冠軍”遍布各行各業,比如SHAREit(茄子快傳)。
SHAREit是一款跨平臺的近場傳輸軟件,無需Wi-Fi網絡、不費流量,面對面即可在手機、電腦等智能設備間快速傳輸文件,速度是藍牙的數百倍,這一功能,精準瞄準了互聯網基礎設施匱乏的新興市場。
到2016年,其全球用戶量超過 8.7 億,穩居新興市場多國 Google Play 工具榜 Top 1,2017全球用戶總量超 12 億。
不過,工具賽道上的一路領先,無法帶來足夠高的安全感——純工具應用的短板在于缺乏用戶黏性、可替代性高、商業化空間小,而且變現模式高度依賴Google、Facebook等巨頭,“半條命握在別人手中”。
因此,主動被動之下,中國互聯網應用出海的品類也在持續更換。
2014年,現象級工具產品爆發,如殺毒、清理內存、省電等;2015年是桌面產品之戰;2016年則是直播短視頻出海的元年;2017 年則是游戲、電商、金融等產品的出海大年等。
SHAREit從工具到內容的擴容,也與上述趨勢趕趟兒,這是水到渠成的過程——SHAREit原本就是傳輸內容的工具,得以洞察用戶的內容消費偏好,而點對點的傳輸又讓其天然具備了社交基因。
從2018年收購電影流媒體服務提供商FastFilmz開始,SHAREit的內容布局就勢如破竹,如今,茄子科技(海外SHAREit Group)已經搭建了工具、內容并重的全球化APP矩陣,累計安裝用戶數已接近24億。
除了類似TikTok、SHAREit的內容出海之外,還有深扎本地的電商、金融、云計算等出海。
而中國互聯網出海的另一趨勢,則是不限于近水樓臺的東南亞、日韓、中東等,開始了全球化布局,遠赴歐美、非洲等市場。
比如TikTok,已經攻占了Facebook一度固若金湯的大本營,研究機構Sensor Tower最新發布的數據顯示,TikTok蟬聯2021年第一季度全球移動應用下載量榜首。
無獨有偶,茄子科技的業務量也覆蓋了200多個國家和地區等等,主要集中在東南亞、南亞、中東、非洲、俄語地區等新興市場。而支付寶的業務半徑,也覆蓋了全球200多個國家和地區。
全球化布局,既是主動為之——中國出海企業的競爭力在提升,也是被迫而為——地緣政治成為出海企業面臨的全新挑戰,收到禁令的出海企業必須尋找新的市場。
印度政府對中國互聯網企業“亮紅燈”,茄子科技也是受影響企業之一。但禁令的發布,也加速了茄子科技的全球化布局和商業化進程。據媒體報道,禁令之后,僅僅用了四個月時間,公司收入就反彈到禁令下發之前,緊接著的半年后,公司收入又實現了翻倍。
如此來看,印度禁令于企業既是棒喝也是跳板,它逼著企業去思考,第一,如何挺進更多市場平衡政治風險;第二,怎么在C端規模跟B端商業化之間尋找平衡。
歸根結底,無論是出海應用品類的越發多元,還是出海半徑的越發寬廣,既提升了出海企業的用戶和營收規模的天花板,也提升了其應對政策風險的“反脆弱”能力。
二、從抱大腿到獨立行走,商業生態落地生根
在國內,先燒錢養規模,再賺錢收割,于互聯網行業是常態是共識。
但在出海賽道上,上述模式未必奏效,政策風險如影隨形,一旦禁令下達,未能變現的用戶和業務,就將功虧一簣——因此,一邊做規模,一邊做營收,才是明智之舉。
上述擔憂并非空穴來風。
2020年2月20日,于傅盛來說注定是不眠之夜,一場滅頂陡然而至——谷歌從Google Play應用商店下架了近600款應用程序,并禁止其開發者進入Google Play商店及其廣告網絡。曾經作為出海翹楚的獵豹移動,旗下45款應用程序均被下架。
受此影響,獵豹市值一度從峰值的50億美金,下滑到3億美金左右。
因此,快速構建獨立自主的商業造血模式,成為出海企業面臨的共同挑戰。
此前,在商業生態的打造上,中國互聯網企業一度仰仗于他人鼻息,比如谷歌和臉書。
對此,萬方有過切身教訓。他參與創立的一款出海APP,曾先后被Facebook和Google終止合作,“絕對是致命打擊,營收立刻斷流了”。
危機之后,他開始對公司的商業變現模式進行反思,“過去包括我們在內的中國互聯網出海公司,模式都是把流量批發給谷歌、Facebook,其一,他們給的折扣價很低,他們手握議價權,要抽成。
其次,他們的全球化網絡很寬廣,所以就挑肥揀瘦,更看重變現潛力高的歐美市場,不重視新興市場,也不會為此量身定制本地化的方案,但我們的流量大頭又在新興市場,所以導致我們主場的商業化的空間很淺,變現效果也不好。
其三,一旦他們主動切斷合作,我們營收就斷了,沒有安全感。”
萬方聽說的一個案例很能說明問題。
一家出海公司曾經希望為某家游戲公司引流,后者已經拿到了當地法院的判例,確認游戲合法合規。但谷歌對于此類游戲能否上線推廣卻遲遲不確認,一直拖延了半年以上,導致出海公司白白流失了近在咫尺的變現機會。
盡管茄子科技未曾遭遇過類似厄運,但合伙人之一王超也認為,在依仗巨頭變現之外,構建獨立自主的本地化商業生態體系,相當必要。
能夠走到第一步,其基礎是公司旗下APP矩陣龐大的用戶規模和流量基礎。
在此基礎上,茄子科技研發了自有廣告平臺,可以基于對用戶的洞察,智能分發廣告,提升效果轉化率,并提供深度定制化的個性化營銷方案,最大化ROI。如今,公司的廣告收入中,來自巨頭的收入占比僅僅占據小部分,而直客貢獻了大部分收入。
廣告之外,茄子科技也在拓展其他變現模式,比如聚合支付服務,為出海企業和本地公司尋找更多的變現機會,這一塊營收占比雖然不高,但增速更快。
多項舉措之下,公司的商業變現空間得以延展,商業半徑覆蓋東南亞、中東、北非、南非、俄語地區等市場,客戶類型涵蓋電商、互娛、游戲、互聯網金融、在線教育等諸多領域。在電商領域,占據東南亞市場大盤的Shopee、Lazada、Tokopedia等,都是茄子科技的客戶。
AppsFlyer最新發布的《廣告平臺綜合表現報告(第12版)》顯示,茄子科技旗下主要產品SHAREit(國內茄子快傳)位列東南亞、中東廣告平臺增長指數排行榜Top1,同時位居非洲、西歐、拉丁美洲、東歐廣告平臺增長指數排行榜Top5。如今,在許多新興地區,SHAREit已經成為許多廣告主僅次于Google、Facebook的增長渠道之一。
TikTok的策略也是如此,正在構建自主可控的商業變現模式。
去年10月28日,加拿大的海外電商平臺Shopify和TikTok成功牽手,Shopify的商家可以在TikTok上投放自己的視頻廣告。TikTok和Shopify的此次合作中還包括了一套廣告投放管理軟件——TikTok自主開發的AdPixel。
“當年我們被Facebook、Google中斷合作時,是很被動的,因為你半條命捏人家手里,屋檐之下,必須低頭,TikTok就敢硬剛,一是TikTok用戶規模大,后面站著字節,財大氣粗,你說訴訟打官司,我耗得起,其次,也是因為TikTok的商業化,是不用依附于Facebook和Google的,這一點很重要”,兩相對比,萬方很是感嘆。
三、從全球一盤棋,到充分本地化
中國互聯網出海的另一趨勢,是高度本地化。
其中,尤以金融領域為甚,“你看螞蟻金服,就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萬方打了個比喻。
這一舉措,其實經過深思熟慮。
相比政府干涉較少的工具、內容領域,金融在大多數國家,都屬于政府高度管控的敏感領域,因此,螞蟻金服的出海戰略選擇了“曲線入場”,在出海時與本地巨頭、獨角獸聯手,而非單打獨斗,貿然入場。
要么和本地巨頭一塊從零孵化,典型如螞蟻金服和印尼 Emtek 集團聯合推出的電子錢包 DANA;要么挑選優質標的投資,如投資印度的Paytm,韓國的Kakao Pay、孟加拉的bKash,等等。
其實不僅僅螞蟻金服,小米、字節跳動、華為等也是如此。
TikTok在被美國政府“亮紅燈”之后,火速任命了前迪士尼高管凱文·梅耶爾擔任全球CEO,將公司權力中心從中國轉移出去。
此舉可謂用心良苦,一方面,本土高管可以降低美國政府的敵意,另一方面,本土高管更熟悉美國政府的游戲規則,知己知彼,在訴訟斡旋時也能獲取更為有利的站位。
盡管這份倉促的任命并未奏效,僅僅三個月后,凱文·梅耶爾就火速辭職——不過,讓美國人掌權的傳統卻保留了下來,繼任者瓦妮莎·帕帕斯還是美國人。
事實上,即便沒有遭遇“紅燈”,也有不少中國出海企業,越來越倚重本地化人才,茄子科技就是如此。
“只有深度的本地化,我們才可以跟目標市場真的產生共振,否則你永遠是一個局外人”,王超深有感觸,“所以,我不覺得一家純中國血統的公司,會是一個特別成功的國際化公司”。
這樣的抉擇,一方面是跟產品布局的深入息息相關。
早期中國互聯網公司出海產品以工具為主,工具與用戶是淺層次連接,但電商、內容、金融等,與用戶產生了更深層次的鏈接,因此,必須對當地用戶特點、文化習性、社會環境、法政生態具備深入及時的洞察,為此,本地化人才就必不可少。
而在商業變現上,本地化團隊也至關重要。茄子科技在建立本土化的變現團隊后,不但能服務于中國出海品牌,也能獲得更多本土化客戶,如今后者占比過半。
本地化的其他原因還在于,全球各地互聯網進度不一,而且國際局勢越來越復雜,因此,全球一盤棋的策略也不再奏效。
相比而言,新興市場從0到1的機會,中國互聯網企業更有優勢,這一機會依然遼闊。根據App Annie的數據,2020年,依然還有32億人(超過全球人口的40%)沒有接入網絡,因此,出口中國模式的降維打法,依然奏效。
但與此同時,各國政策的動蕩,也讓許多出海企業不敢孤注一擲押寶單一市場,比如海外漫畫閱讀平臺Webcomics,就同時布局了東南亞和歐美市場。
其CEO林松稱,“我們面臨最大的挑戰是政策的不確定性,所以出海企業必須盡可能地規避單一市場的風險”,而歐美和東南亞市場的玩法必然不同,本地化也是必由之路。
盡管出海之路似乎遍布暗礁險灘,但中國企業的出海熱情只會越來越高漲,正如張一鳴所說,“中國的互聯網人口只占全球的五分之一,如果不在全球配置資源,無法跟五分之四競爭,所以出海是必然的”,只要有機會,沒有公司能夠抵擋得住另外四五十億用戶的超級誘惑。
(萬方為化名)
采寫:陳紀英,排版:萬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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