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龍和他的人文產品主義
編輯導讀:如果說過去十年,有什么產品能稱得上國民產品,微信一定榜上有名。而被稱為“微信之父”的張小龍,他的產品故事一直為人津津樂道。本文作者對此進行了全方位的梳理,希望對你有幫助。
一、微信,新舊秩序的試金石
移動互聯網在中國經歷了快速發展的十年,它背后所代表的企業家精神,是1978年以來市場改革的最佳實踐之一。盡管數據安全與隱私問題已經向行業提出了「監視資本主義」式的挑戰,但移動互聯網的普及確實讓生活變得便利,也讓民眾的視野更加廣闊。信息平權與去中心化的進步,推動行政機構提升了其運轉效率與透明度,也讓很多微小的個體得以發聲。在此期間,誕生了很多偉大的產品,如果非要排序的話,「微信」很難排到第二。
十年間,大陸城鎮化率從2010年的49.90%提升至2020年的68.39%,但長期的城鄉二元結構,讓數以億計的人口在大規模遷移中與故土流離,傳統村莊在青年出走后,逐步向衰敗與空心化滑落,讓原有穩固的熟人秩序面臨瓦解,這種秩序在中國已經維持了數千年。
根據《冉華、耿書培|農村社會變遷中村落共同體的線上建構——對寧夏中部Z村的考察》的研究,微信群作為寧夏Z村村民公共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也深深嵌入了村莊公共事務治理當中:“當村落趨于原子化,個人利益將會大于公共利益,而弱勢群體因其力量的弱小和資源的匱乏往往被拋擲在權利的邊緣,這樣就形成了“中心-邊緣”結構。但在線上社區(微信群)中,少數群體和邊緣村民有了發聲的平臺和機會,單一中心的結構模式逐漸被多元主體的共同參與所取代?!?/strong>
這只是微信賦能社會治理的一個原子樣本。
每天約有11億中國人打開微信,從公眾號戰略開始,微信不再是單純的IM工具,開始向「超級平臺」進化,正如張小龍自己所說:“產品是進化出來的,而非規劃出來的”。今天,微信除了連接人與人,還連接人與服務、人與品牌、人與政府,微信即是溝通工具又是業務平臺,人們不再擔憂微信淪為「運營商」式的管道化產品。
微信紅包、微信支付、小程序、視頻號,每個模塊都有數億用戶,卻都沒有讓微信的產品架構變得更復雜。想要對用戶保持克制并不容易, 但要在OKR林立的業務單元里,讓龐大的產品團隊都保持這種克制,這才是最難的地方。
十年來,微信加了很多功能。我很慶幸的是,現在的微信,還幾乎和十年前的微信一樣簡單。雖然比十年前多了非常多功能,但這些功能,都已經是用的最簡單的辦法了,所以增加的復雜度會小。
簡單才會好用。特別是一個產品有十億人在用的時候。
——《張小龍:微信十年的產品思考》
2016年開始,微信幫助騰訊逐步接替百度成為移動時代的流量霸主。同年7月,王興第一次提出「互聯網下半場」的論斷,告別高速增長的紅利期,線上流量的長期價值凸顯。隨著線上流量成本的逐年激增,以及阿里與核心買量渠道(抖音、快手)在電商業務上的競爭加劇,騰訊的流量戰略優勢越發顯著。新舊秩序的更迭,并非悄無聲息,又好像井然有序。
二、產品學派的發展與理論化
經過十幾年頂尖產品經理的實踐,已經逐漸衍生出了不同的產品學派,為代表的有:
- 以經濟學、心理學為基礎的商業經濟學派;
- 張小龍獨有的人文主義學派;
- 以字節跳動為代表的數據驅動學派。
商業經濟學派在微觀上,將用戶行為解讀更加模型化,以俞軍老師為代表。用戶使用產品,本質是支付時間成本的一次交易,只有產品的用戶價值為正,“交易”才有可能發生。
俞軍老師的「用戶模型」站在經濟學的視角,利用「效用論」解釋了用戶偏好與認知:
在產品研究的范圍內,我們可以認為用戶約等于“偏好和認知函數”。偏好是主觀的,是用戶對事物(是什么)和事物的效用(對我有沒有用,有多少用)的綜合認知結果。
偏好同時受先天遺傳因素和后天社會經驗的影響。
——《俞軍產品方法論》
產品經理在產品設計時,致力于降低用戶的五類成本,提升交易效率。
- 搜尋成本:用戶搜尋商品和交易對象的成本。以抖音為例,「個性化推薦+上下滑模式」大幅降低了用戶搜尋內容的成本,不同于愛奇藝這類長視頻產品僅需靠極少的搜索就能完成內容消費,如果短視頻也靠用戶自行搜索的話,那體驗將是災難性的。
- 度量成本:度量交易對象和商品屬性的成本。貨幣是降低度量成本的經典產品,在此之前都要依靠物物交換,交易效率很低。瓜子二手車的檢測服務幫助用戶大幅降低了度量成本。
- 尋價成本:議價比價的成本。標準化定價有利于用戶省略議價過程,提高交易效率,尤其對分散、高并發的交易場景非常重要(例:滴滴的標準車價)。
- 決策成本:決策和訂立契約的成本。自如租房簽約流程全線上化,提升了租客租房的便利性,租房交易不再受物理位置的限制。
- 實施成本和保障:包括:權利、違約、意外、監督等成本。支付寶對商家違約實施了限制,保障了消費者的資金安全,提高了交易的效率。
商業經濟學派也很關注商業的宏觀問題,諸如:戰略判斷、網絡效應。
美團內部強調「做正確的事情而不是做容易的事情」,但王慧文認為這需要有戰略判斷的能力,而戰略判斷常常需要回歸人類最根本的需求,從社會發展的視角去尋找商業的機會:
以外賣為例,隨著全球城市化的進展,家庭的規模越來越小,家庭規模大的時候一個人專門做飯是有規模效應的,但家庭規模小的時候就沒有這種規模效應了,所以做飯這件事有被社會化分工取代的需求。
從供給端來看,我們的人口密度高,中國的一個配送員一次出發可以帶好幾份餐;
還有一個要素是手機的普及,這導致系統派單調度這種更高效的方式可行了,而到家美食會是人工派單的,還有我們的電單車成本是全球成本最低的,這得益于我們的基礎設施建設,這些每一項成本的降低都會導致更低的可以打平的客單價,進而導致市場空間的擴大。
——王慧文
熟人社交作為「網絡效應」最強的產品,一旦行程規模,用戶之間相互影響,規模幾乎是滾雪球式的增長,無法逆轉,最終讓微信成為流量的黑洞,可以在輕運營的模式下不斷擴張。
相比起來,外賣作為一個「網絡效應」不強的業務,即使在同城的各區域之間也沒有溢出效應。朝陽區的外賣訂單做好了,也不一定能讓海淀變得更好,這使得美團、餓了么將城市拆解為成百上千個蜂窩后,需要在每個蜂窩與對手鏖戰,決勝的過程異常艱難,但一旦取得勝利,也將形成極高的競爭壁壘,成為賽道的長期壟斷者。
三、張小龍的人文產品主義
張小龍是為數不多富有人文情懷且非常成功的產品經理,人文與商業之間很少能實現真正的平衡,常常會由一端占據主導。而微信沒有成為豆瓣那樣的理想國,也沒有像百度那樣為了商業化反復挑戰用戶底線。
十年前,張小龍在飯否上寫下:“面試產品經理,所有技能合格后,要問,你喜歡搖滾嗎?;卮鸱竦?,就算了?!?/p>
他始終認為產品是需要藝術的,在2012年做內部分享時提到:“騰訊是一家技術很偉大的互聯網公司,但是在藝術上的積累是非常薄弱的。相信在將來的產品里,我們會對藝術層面的要求越來越高。”
一款產品想要支撐起十億級的用戶體量,需要兼容各個階層用戶群體的需求,張小龍認為「把用戶分為高中低端是不道德的」。這樣的堅持,也讓微信真正成為「一個生活方式」,平等地連接每個普通人的生活。
互聯網紅利消退之后,行業的自然增長失速,一定程度呈現出內卷的疲態,具體表現為「大小周工作制度」,以及「熱衷于“表達廢話”」。
根據《牛津英語詞典》的解釋,Bullshit是俚語中一個帶有褻瀆性感嘆詞,意思是 “胡說八道”,動詞形式,即Bullshitting,意味著閑聊或夸夸其談,有時還帶有欺騙或誤導的意圖。
Bullshitting在工作中并不少見,2021年字節跳動九周年年會上,張一鳴念了一段用雙月會材料里摘出來的詞,拼湊出來的一段話:
過去我們主要依靠推薦技術賦予的信息分發能力、跨端聯動抖頭西、分多個產品自研,實現深度共建,形成組合拳,打造內容生態閉環,以此賦能客戶用戶創造價值。
未來我們要增加橫向不同場景價值,延長服務鏈路。同時縱深滿足用戶需求,借助人類年齡的自然勢能,在小中青多個年齡用戶深度滲透。另外通過加強基建投入,多種陣地相關產品完善經營價值鏈路,建立對外用戶持久影響力。
過度抽象、概念化,常常與遠離用戶有很大關系,因為說不清楚,所以干脆就說得模糊不清。相較于越來越聽不懂的行業話術,2019年微信公開課上,張小龍113次提到了「用戶」,卻0次提到「抓手、閉環、賦能、組合拳、勢能、交易成本、囚徒困境、規模效應、價格歧視、壁壘」。
他的發言與微信的「極簡主義」,都追求一種最容易被用戶接受的方式,去提供他們所需要的東西。「搖一搖」上線后,馬化騰希望微信防止競爭對手抄襲,張小龍則認為:搖一搖這個功能已經做到最簡化了,極簡是無法被超越的。
張小龍獨有的人文產品主義非常重視「用戶」,認為「用戶是真實的人而不是數字」,KPI制度會迫使產品經理把用戶當做數據目標的實現工具,這將導致設計產品時遺漏很多關鍵考量點,包括:
1)人是環境的反應器,產品經理應該基于場景設計功能,就像「拍一拍」,微信把現實對話中的行為搬到線上來,用戶非常容易理解它的意義,這個簡單的功能也迅速被用戶接受、傳播,改變了人們線上聊天的行為模式。
2)每個人都需要獲得存在感,「朋友圈」就是這樣一款產品,在微信的熟人圈子里,人們可以互動、贊賞彼此,幫助對方獲得存在感。而朋友圈被做成僅好友可見的,可以很方便地讓好友之間互動、更舒適,沒有心理上的壓力。
3)人是沒有耐心、不愛學習的,就像人們很少去看產品的說明書,買一件商品回來后,說明書馬上會被扔到一邊去,除非它太難用了。如果一個高頻功能需要很復雜地步驟才能使用,那一定是這個功能的設計出了問題。
微信的主要功能功能「掃二維碼>>支付/公眾號/小程序」、「搖一搖」、「看一看」都是非常簡單的,并且它們在不需要使用的場景下也不會出現在用戶的視線里,這讓微信的聊天功能一直保持著高效。
4)群體就是「烏合之眾」,群體對個人的負面看法,會降低人的存在感/心理安全感,致使人在群體中很多時候無法遵循自己內心認可的觀點,這在社會輿論中屢見不鮮。
在部分國家,對女性的「管制」是一種文化共識,為女性權利發聲尤為困難,盡管他們想做的可能僅僅只是穿性感一點的衣服,或者獨立地申請一本護照。
5)把用戶分成高中低端是不道德的,因為人的高中低并沒有一個標準。張小龍提到從「QQ郵箱」到「微信」,對用戶做的所有事情沒有什么高中低之分,也不會特別為學生做一個中小學生版或幼兒版的QQ郵箱,這樣反而對他們來說是一種“不平等”。好的產品應該是所有人都喜歡的。
這種理念與其他主流產品有很大的不同,在存量競爭的壓力之下,抖音、快手都單獨為下沉市場設計了激勵性質的「極速版」,目的是通過「現金激勵」,引導草根用戶刷視頻、看直播、看廣告,擴大產品在下沉市場的用戶規模。
圖:抖音極速版通過做任務可以獲得金幣,換取現金
除了理解用戶、尊重用戶,張小龍認為產品設計應該遵循「好的結構+化繁為簡+極致體驗」。
1)設計就是分類,好的分類讓產品保持簡單
產品做得不好往往是分類分得不好,幾乎大部分的工作都可以歸結到這一點上。
在設計功能的時候,很容易提供了局部的便利,卻損害了整體的體驗。以「朋友圈」為例,作為每日數億人使用的功能,用戶每次使用卻需要先點擊微信下方的【發現】Tab后再點擊【朋友圈】才能進入,如果朋友圈作為微信底部的Tab之一,實際上可以減少大量用戶的操作成本。
但微信沒有這么做,騰訊主要創始人Tony(張志東)曾多次向外微信提需求,希望在底部的Tab里加功能,但張小龍都拒絕了。因為4個最簡單了,5個就變復雜了,5個對整個產品有破壞性的打擊。
2)抽象才能化繁為簡
對于產品經理來說,抽象能力是非常重要的,因為用戶提需求往往是單點的、發散的,如果只是疲于解決100個獨立的需求,產品必然走向臃腫。能把100個需求抽象成10個需求,并在派生出100個需求,這才是一個很好的抽象,要求產品經理能抓住需求中的「共性」和「本質」。
我們在做外部信息的接入和訂閱的時候,可訂閱的內容非常廣泛,名人、藝人、餐飲、服務、網媒、平媒等各行各業,都有自己不一樣的需求。但我們在微信里只會看到很簡單的,高度抽象化的接口,只有一種賬號體系,不同的內容都可以放進來。我們不會為了不同的內容去做不同的系統來支持。
如果這里“抽象”做的不好的話,整個系統就會變得異常復雜,每一塊都可以做成一個系統進來。
——張小龍
3)極致的用戶體驗
電商產品做到「多快好省」就是好的用戶體驗,這些體驗與APP操作的關系不大,所以電商平臺的頁面向來是復雜的、信息過載的,想要給到用戶充足的促銷刺激。但對IM產品來說,「簡單」和「快捷」則是最重要的。
微信4.0的時候,點擊進入一個會話群的響應速度是挺慢的,我們做了很多改進來保證進入速度得到提高。
在微信的朋友圈里,我們的開發做了很多次重構,才保證了時間線的流暢體驗,保證我們速度能超越所有有時間線的產品。
——張小龍
想要追求極致的體驗,產品就要面臨取舍。
張小龍在9年前表達了對「微信PC版」的擔憂,他當時認為PC 版是對微信的一種破壞,因為PC版會讓用戶不再相信對方能立即收到消息了,消息可能發到一臺沒有人在旁邊的計算機上,那么他會選擇別的可以很快找到他的工具。但因為很多用戶反饋經常坐在計算機旁邊,還需要用手機打字太痛苦,微信為了更好地解決輸入的問題,做了 Web 版而不是真正的 PC 端。
9年后,隨微信幾乎覆蓋了所有的中國互聯網用戶,今天的用戶已經沒有辦法再通過其他工具高效地聯系別人,PC版微信最終還是做了,并且于2021年開始支持在PC版上查看「朋友圈」。
最后聊下「增長」話題,當下行業的增長方法有很多種:
- 通過投融資、并購的方式整合線上線下資源,換取業務增長;例:阿里收購餓了么;
- 利用AB測試,不斷優化流量分發策略、頁面布局,提高用戶行為的轉化率;
- 通過多產品聯合運營提升用戶粘性;例:88VIP會員;
- 通過社交鏈傳播「助力/砍價/優惠券/分銷」,拉新用戶;
- 類抖音極速版的「激勵模式」,拉新用戶、提高用戶活躍度。
但張小龍更看重的還是產品的自身能力,他認為:“好的產品應該是自然增長的,不應該為KPI而改變產品。如果產品沒有自然增長,也就不必推廣。”在資本驅動產品的大環境下,保持這種樸素增長理念的公司仍然是極少數,大部分公司還在走資本(燒錢)換規模的競爭路徑。
7月13日的中國互聯網大會,清華產業轉型顧問委員會主席黃奇帆于提出:”當下消費互聯網領域的問題之一,是拼命燒錢擴大規模,打敗對手取得壟斷,此舉形成的效果在一個領域中幾乎是零和效應,沒有資源優化配置的增值效應?!?/p>
隨著監管對阿里、騰訊開展反壟斷調查,未來的互聯網平臺公司將告別放任發展的白銀時代。全面納入監管也意味著行業長期存在的「利用用戶數據賺取商業化利益」、「二選一排他競爭」等壟斷帶來的問題都將得到規范,整治市場秩序,為創新提供更好的市場環境。
四、人的設計 VS 機器算法,演繹法與歸納法的對決
騰訊堡壘并非堅不可摧,隨著字節跳動在BAT的夾縫中崛起,抖音作為另一個流量黑洞,對騰訊的流量統治地位形成了很大的威脅。
在字節高速發展的近幾年,不少人認為其「數據驅動」的產品方法更加現代化、工業化。相比起來,騰訊的產品理念僅靠人在小量數據的分析、調研下設計產品,其可靠性難以與大數據驅動的產品設計抗衡。
這種爭論逐漸演變為人與數據、機器的關系。但這背后的本質是產品的核心需要不同,對于IM產品,算法并不是用戶體驗的關鍵支撐點,高效、便捷才是。而對抖音這類海量內容的分發平臺,個性化推薦的效果才是核心,必須依靠大數據與算法應用才能做到。
年初科技媒體人潘亂與張小龍微信連麥,在討論「數據驅動」話題的時,張小龍表示:
“機器(推薦算法)的優勢,通俗來說是一個歸納的過程,它獲得一萬個經驗點可以歸納出一個結論。人是一個演繹的過程,小孩子看到一只貓就可以知道世界上所有的貓,但機器不可能只給它一只貓的照片,它就能知道所有的貓。你要給它十萬張貓的照片,它才可能識別出十萬零一只貓的照片。
這在認知上其實是不同的。機器還沒有到達演繹的能力。演繹就是設計,我們根據自己積累的很少的樣本,就可以去推理出新的東西。這是兩個事情。
他的這段話可以簡潔地表達為:
- 人賺不到自己認知能力之外的錢,機器同樣如此。
- 推薦算法和歷史上的汽車、飛機一樣,只是人類的新工具(歸納法工業化)。
卡爾·波普爾認為:“歸納法既不能給人們以未來的必然性知識也不能給人們以未來的或然性知識?!?/strong>時至今日,歸納法在工業化應用之后,波普爾的前半句「必然性」一定程度得到了解決;但后半句「或然性」仍然是歸納法難以做到的。
然而,張小龍的產品演繹法沒有刻意繞開「內容發放」領域,盡管面對海量的內容數據,抖音論證了中心化算法分發是非常高效的。但利用社交關系鏈強大的糾錯能力,微信仍然找到了一條去中心化的產品路徑>>「好看」。
微信「看一看」里面有兩個板塊,一個是「好看」,一個是「精選」。前者是社交推薦,后者是機器推薦,微信團隊在兩個方向都做了嘗試。
機器推薦我們嘗試了很長時間,效果不太好。我跟團隊說,要么你們降低內容的底線,要么你們認命做一個小眾的嚴肅閱讀產品。
并且,我不希望機器推薦是用戶想看什么就給他什么。如果這樣,用戶迷信保健品,我們就推保健品的文章。如果從KPI的角度,這樣是最容易完成KPI的。但是如果我們推薦給用戶新的知識,用戶會離開的。因為惰性是人共有的特性。沒有人愿意主動去學習新知識,去傷腦筋啊。
而人類進化而來的社交體系,其實是一個具有糾錯功能的復雜體系。如果你走偏了,會有人把你拉回來。
我一直很相信通過社交推薦來獲取信息是最符合人性的。因為在現實里面,我們其實接納新的信息,并不是我們主動到圖書館或者到網上去找的信息。大部分情況都是聽到周邊的人的推薦而獲得的。
…
「好看」也是我們下一年的發力重點。我們希望卷入幾億用戶,通過社交推薦這種模式,將閱讀變成一個日常的事情。
——張小龍,2019年微信公開課PRO
2020年,「好看」式的成功在「視頻號」里再一次出現。在視頻號的冷啟動期,微信從搜索團隊抽調了搜索團隊很多很強的算法技術人員,閉環到視頻號團隊工作,保證產品快速地迭代。
前幾個月做得非常困難,沒有好的內容,瀏覽量都做不起來,陷入循環死結。但在5月的時候,張小龍發現機器推薦的內容遠不如好友推薦的精彩。從這個洞察中,他決定以實名點贊的社交推薦為主,機器推薦為輔。
五月份開始了變更最頻繁的兩周,幾乎每兩天就要更新一個版本。然后發布了基于朋友點贊的新的灰度版本,終于看到了上揚的數據,用戶的留存非常高。
所以6月視頻號的用戶到了一個量級。數字其實不重要,但對于一個內容形態的產品來說,一定量級的用戶意味著解決了生死問題,即流量的循環起來了。
這是一種典型的微信style的產品方法,即通過產品而非運營的方法,找到事情的撬動點,通過產品能力讓事情運轉起來。
——張小龍,2021年微信公開課
張小龍認為在所有非內容推薦的領域,產品經理的演繹法都是至關重要的,企業家精神很難是計算機算出來的,而是人與市場碰撞的結果,數據與算法并不能開啟上帝視角。而關于數據的魔法故事,早在1970年的南美洲,就進行過一次大型的社會實驗。
彼時,智利社會黨人阿連德贏得總統競選,他所帶領的智利政府沒收了許多工業企業,阿連德試圖使用最先進的管理學與最先進的技術手段直接管理企業,這門管理學是「控制論」,技術手段則是「計算機」。當時還沒有互聯網,大型計算機用于處理復雜的數據。
阿連德的導師是管理學家斯塔福德·比爾,控制論作為一門研究系統平衡穩定的管理學。比爾認為中央集權的經濟體制肯定行不通,市場經濟下企業家惡性競爭,會帶來無謂內耗和資源浪費。需要有一套信息機制讓企業協同供給,滿足市場需求。
他的控制論更加重視客觀的信息,而不是人的需求,客觀標準用于衡量系統的穩定性。諸如建造一棟高樓需要多少磚瓦人力,會有詳盡的數據指標。企業和政府間搭建數字化的通信渠道,實時生產數據傳輸到控制室。一群專家坐在中央控制室,隨時根據數據做出經濟調整,各項經濟活動所需的資源,全都清清楚楚。
1973年,智利軍方發動軍事政變,阿連德政府崩潰,執政三年間,他幾乎將所有像樣智利企業都國有化,90%以上的企業被政府接管,聽從計劃委員會指令,智利大量產銅,不僅國內市場消化不了,剛好遇上國際銅價大跌。大量銅礦變成無用的垃圾。
【全文完】
參考文章:
- 《農村社會變遷中村落共同體的線上建構——對寧夏中部Z村的考察》,冉華、耿書培
- 《微信公開課2019與2021演講內容》,張小龍
- 《微信背后的產品觀》,中信出版社,張小龍
- 《連麥張小龍:談微信8.0背后的思考》,極客公園
- 《四十年前智利一場大數據計劃經濟的崩潰》,陳興杰
#專欄作家#
一只特立獨行的Eric;公眾號:一只特立獨行的Eric,人人都是產品經理專欄作家。商業化銷售運營,短視頻行業新人與觀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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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獲很多
1.一個字一個字認真看了本文,花了不少時間,看完有些不高興。說不上本文是好還是不好。
2.本文似乎在堆砌,說了不少人文產品主義的特點,但是沒有下一個明確的定義
3.”張小龍獨有的人文主義學派“,凡是能夠成為”派“的,那一定是要足夠大、足夠多、有普遍性,而不是”獨有的“。如果是”獨有的“,那就是說,等張小龍不在了以后,所謂的人文主義派就會消亡,所以人文主義派難以成立。這里之所以有這樣一個分類,不過是因為微信占了一個天時地利人和俱佳的位置,所以他才能愜意的體現出自己人文主義的特質
4.所謂的“如果短視頻也靠用戶自行搜索的話,那體驗將是災難性的”,夸張了,自行搜索有其好處,不至于”災難性“,只不過是商業競爭的關系,導致必須要用”個性化推薦+上下滑模式“才能黏住用戶?!眰€性化推薦+上下滑模式“是極其考驗用戶定力,極其浪費社會時間的方式,并沒有促進社會發展,但有一個作用,就是將用戶按自制力的強、弱,分為了兩類。自制力弱的人,沉浸在短視頻中的時間就多,拔高自己人生境界的能力就弱;自制力強的人,將會省出更多時間去提升自己,從而造成強者恒強,加深社會階層的分化。
不多說了。。。
學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