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數據廣告暗黑史:百億程序化的消亡
編輯導讀:中國程序化廣告還活著,但它已經死了。作為大數據廣告代表,程序化廣告曾繁盛一時,如今正在一步步走向衰亡。本文作梳理了程序化廣告的發展歷史,一起來看看吧。
從事數字營銷及程序化行業8年以上,見證了程序化在中國的興起和衰落;
本文可能會涉及一些負面內容,不針對任何個人與單位,僅作行業探討與思考;
任何一項事物的發展,都有好與壞,反思過去,擁抱未來,請客觀辯證看待;
中國程序化廣告還活著,但它已經死了。
作為大數據廣告代表,程序化廣告曾繁盛一時,在中國一度有百億甚至千億級規模,而如今正逐漸走向消亡。
其概念本身并不壞,甚至理論上是完美的廣告生態,但為何這樣完美的廣告生態在中國會走向消亡?
一切還得從互聯網廣告的源頭說起:
01 網絡廣告簡史
1. 原始時代
原始時代的廣告更像是互聯網行業在嘗鮮,通過手工發布,貼在網站上的某一個角落,按時按位置包斷,一條廣告可能需要整個網站重新上線。
彼時的互聯網廣告,除了展示的地方在電腦屏幕上,與高速路牌廣告并沒有本質差異;甚至在很多人眼里,拋開那么一點互聯網新鮮感,相比于高速廣告好不了多少,后者至少24小時都在,而前者關機就消失了。
早期互聯網廣告樣例與環境
此時,整個互聯網廣告的運作是非標、低效、高成本的。
對于廣告主,如果想在多個網站上投放,那就需要與不同網站發生多次商談,并產生多個合同。
早期中國主要的網站只有四大門戶,這時候想發布一條廣告還相對輕松。
但隨后互聯網規模迅速滾起了雪球,繼續按照這種采買模式,給廣告主和網站雙方帶來的商務成本呈幾何數級增長。
另一邊,對于用戶,體驗也相對低下。
用戶每一次都只能看到重復的廣告,哪怕極不感興趣,永遠也不會點擊,廣告還是會不斷出現在用戶面前;就像電線桿子上的狗皮膏藥,只想用不斷的存在感,占據用戶心智。
這種形式,對于作為先進生產力代表的互聯網來講,顯得毫無技術含量。
所以,互聯網人一邊追求著極客精神對廣告進行技術升級,另一邊開始資源整合降低成本,很快迎來了更加高效智能的聯盟(AdNetwork)時代。
2. 聯盟時代
聯盟簡單理解就是聚合了大量不同渠道的網站和廣告主,并形成了一個規?;膹V告撮合網絡(AdNetwork);廣告主可在這個網絡中一次性購買多個站點,而無需多次商務談判。
交易形式由低效的一對一,進化為高效的多對多,形成了一個相對完備的交易網。
資源整合的結果是將商務談判、售賣模式、廣告形式等所必須的環節標準化,這一點符合現代工業精神。
進而帶來的效應是,極大地解決了原始模式中的效率和效果問題,以致各方面成本顯著降低;如果還是過于抽象,可以想像一下,到每個農民地里去買菜和到菜場買菜之間的成本區別。
對于廣告主,可以按展現或者點擊付費,而不是僵硬的包斷;同時,這些展現可以通過一定條件進行篩選,以保證廣告被展示給所預想的目標客戶(俗稱定向)。
互聯網的技術價值在這個時候開始顯現,Google的DoubleClick早在96年就開始使用cookie記錄用戶偏好來決策給用戶展示的廣告;這是大數據精準廣告的雛形,而往后精準廣告不過是在此思想基礎上更加精細化、規模化應用而已。
繼而帶來的好處是廣告主的預算被花在了刀刃上,而不是盲目海投給大量不相關用戶。
對于用戶,體驗更佳,盡管因為數據和算法在成熟過程中,廣告體驗可能會帶來一些負反饋;但個性化的內容所帶來的用戶感知和效果,終究還是革命性的,要遠好于一成不變的重復展示。
乍一看,廣告聯盟更加標準且精準,廣告主成本降低、媒體方收益增加、用戶體驗上升,達到了各方的完美平衡;但,聯盟依然有他的局限——缺乏開放性。
聯盟廣告實際上是相對封閉的體系,各個聯盟之間互不相通,繼發的負面影響是:
- 對于流量方,收益沒有最大化,盡管在聯盟內部可以是多個廣告主競價購買,但是如果在聯盟之間,再作一次比價,那顯然可以貨比三家,賣得更高;
- 對于廣告主,聯盟所圈定的媒體范圍畢竟有限,無法覆蓋全網用戶,也就不能完全滿足廣告主的需求。
為了打破這樣的局限,國外很多公司早已開始探索,Copy to China是國內互聯網早期標準的發展路徑。
中國的互聯網再一次受外部啟發,廣告產業再次升級,迎來了大數據、程序化時代。
3. 程序化時代
2005年,第一個ADX(AdExchange,程序化流量交易平臺)RightMedia在美國誕生,程序化交易正式萌芽(后RightMedia于2007年被雅虎以6.8億美元收購)。
在程序化交易的體系下,投放系統可以基于媒體、聯盟、流量市場的開放接口,任意對接,快速擁有全網流量,而且明碼標價并全網比價;理論上廣告主選擇面最廣,而媒體流量也賣得最高,同時全網大數據也可實現更精準用戶投放,并提升用戶體驗。
——這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三者共贏生態!
中國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向先進生產力學習的機會,因此,程序化從2010年開始逐步引入中國,并在2012年走向成熟,這一年,程序化風潮將巨頭們成功吹動,BAT們開始解封自己的聯盟,推倒圍墻,以更加開放的形態擁抱程序化時代。
阿里TANX、百度BES、騰訊ADX等流量交易平臺相繼開放,各大型媒體也構建了自己的SSP或者ADX加入程序化大軍;以往僅供內部平臺交易的數百億流量在市場上公開售賣
——這完全就是互聯網廣告的全球化時代,營銷人開始相信,世界是平的。
彼時,以DSP為代表的數百家程序化廣告投放公司(MediaV、舜飛、愛點擊等)如一夜之間浮出水面;
DSP、SSP、ADX、DMP、RTB、PMP……各類概念開始百花齊放,不絕于耳;
智能算法、機器學習以及后來的AI被視作不可或缺的核心競爭力;
大數據精準營銷成為程序化的代名詞。
中國的程序化廣告市場,在2012年之后迎來了空前繁榮,因此,2012年也被稱作中國程序化元年。
而在隨后5年,程序化一路高歌猛進,資本也瘋狂加碼,至2018年,中國營銷融資事件近千起,融資金額超500億;其中很大部分是以程序化為代表的數字營銷公司所貢獻:聚勝萬合、智云眾、艾德思奇被相繼并購,iClick、MobiVista等也成功IPO。
2009-2018中國營銷融資統計(數據??????來源:營銷資本論壇)
02 程序化消亡史
1. 短暫繁盛
但程序化的狂歡,僅僅維持在這5年左右的時間。
其消亡,自一開始就埋下了隱患,而真正點燃這根導火線的,是源于2016的一個事件……
2016年寶馬中國市場總監被實名舉報,勾結多家DSP公司收受賄賂、數據造假,甚至虛假包裝空殼公司作為長期DSP供應商用以洗錢。
這則對個人的舉報,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孤立事件,但實際上,對程序化廣告乃至整體數字營銷來講都是一次巨大震動。
蝴蝶翅膀一扇,將整體行業的遮羞布毫不留情面地掀開。
從此以后,往日倍受追捧的DSP、RTB等概念,成為業內要刻意避諱的關鍵詞;廣告主在程序化的預算也因此大面積縮減,包括可口可樂、萬事達信用卡、葛蘭素史克、聯合利華等知名品牌,先后暫停了從代理服務商進行程序化購買;程序化一下子陷入深淵,廣大服務商們根本拿不到預算。
為什么運作高效、技術先進的程序化廣告,會面臨如此尷尬境地?
究其原因,廣告終究是一門生意,而每一門生意的背后,都是利益在博弈。
程序化的核心內涵:開放、透明、精準;當這個概念涌進中國的的時候,就像一場革命,大家興奮地扛起這面大旗,勢要推翻原有生態,重塑營銷。
但,中國的程序化,在各方利益糾纏之下,從一開始就是一場蹩腳的革命。
這場革命的死門便是致命的“黑盒”。
2. 致命黑盒
營銷界有一句著名的言論——我知道我的預算浪費了一半,但我不知道哪一半;在程序化面前,可能遠不止一半,程序化的黑盒,可以讓預算全部浪費掉。
黑盒的內涵包括兩方面:
- 投放黑盒,品牌方買不到真實流量;
- 價格黑盒,品牌方花更多的錢買流量。
1)投放黑盒
過往,盡管包斷廣告,顯得落后且沒有技術含量,但對于廣告主來講,總能在合同期內,隨時隨看到自己的廣告。
而程序化廣告的核心就是利用大數據智能定向、精準營銷,將廣告展示給最契合的用戶;但廣告主再也不能隨時刷到自己的廣告,也不知道自己的廣告被投到了什么地方;隨之而來的是品牌安全事件頻繁爆發,例如,廣告被投到了不健康的網站。
汽車和奶粉廣告出現在了低俗頁面/APP環境中(圖片來源于Adbug《國數字廣告作弊報告》)
程序化精準營銷是一把雙刃劍——既能以技術為本提升投放效能,但也讓整個投放過程將不再透明。
不透明的投放過程就是一個黑盒,而黑盒就留下了作弊空間。
程序化服務商們,可以放心大膽地向廣告主解釋,為什么他們看不到自己的廣告——因為,你可能不是精準用戶,所以我們沒有向你展示廣告;也可以用來堂而皇之地黑掉廣告主的預算,哪怕他們沒有幫廣告主花掉一分錢。
傳統意義上,手握千億預算的強勢甲方,在黑盒空間中,完全是待宰羔羊。
當然,作弊不是那么簡單,一切都需要講證據,無論是投放媒體、體量,還是投放效果,都需要拿出數據證明。
盡管程序化服務商都有能力監測投放數據,但甲方廣告主們,當然不會同意服務商們自己證明自己;因此,引入了公允的第三方監測——每一次廣告投放都會由第三方監測獨立收集數據并上報,公平公正。
中國的行業協會、品牌、營銷服務商以及第三方監測機構還聯合在一起,共同成立了相應監測標準機構——例如MMA,用以制定移動廣告技術標準,所有的參與方都遵循相應技術準則,以最大程度確保廣告行業規范化運營。
這看起來合情合理,萬無一失,但最大的漏洞,也就在這里。
即便到了今天,大部分第三方監測仍是基于API形式上報,API的漏洞在于收集的部分數據都由投放方或者媒體方填寫,而非主動采集;簡而言之,通過簡單的數據偽造,就可以將A媒體的流量,偽裝成B媒體的流量,掛羊頭賣狗肉輕而易舉;更有甚者,連流量都不買了,直接通過集群或者群控手段,買IP和設備,以虛假無效流量和點擊繞過第三方監測。
Admaster數據顯示,2018年上半年平均無效流量占比近30%,按照當年數字廣告3000億市場規模計算,僅無效流量就造成1000億損失——這個數字應該相當保守。
第三方監測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也會構建自有反作弊算法,但在底層技術缺陷導致的數據錯誤面前,再好的算法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也是為什么寶潔等大品牌,在2018年開始,強制要求APP支持SDK形式的監測,因為這類監測由SDK主動收集環境信息,可以從源頭保證數據的準確性。
此外,由于技術原因,程序化服務商自有監測和第三方監測之間天然存在一定誤差,而誤差在5%~10%以內是業界所接受的公允值,這也創造了最高10%的可操作利潤空間。
10%可一點不少,上一篇文章我們提到,為聯盟平臺拉廣告主的平臺代理們,利潤通常5%,就憑這么微薄的利潤率,仍然可以做出可觀的收益,更遑提10%。
不過,技術的漏洞可以通過升級來彌補,但人的漏洞卻防不勝防。
行業中某些監測機構的一小戳不規范操作人員,配合程序化服務商里應外合篡改數據,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此處不宜深入展開)。
自然,廣告主們并不是只會看第三方監測報告,也會自己親自刷廣告,以檢測廣告是否被投到了合約外的媒體上;這一點,程序化服務商們早有應對,作弊之時直接過濾廣告主所在的地域、辦公區IP、LBS位置等,讓廣告主徹底被蒙在鼓里。
廣告主也會要求服務商們截圖,以證明廣告被合理投放,甚至要求拿當天出版的報紙與廣告截圖一起拍照錄視頻;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自動化擬真環境合成技術,已經發達到了什么地步。
……
程序化廣告,以自動化技術提升的效率收益,在投放黑盒所帶來的各種成本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2)價格黑盒
誘發程序化服務商掛羊頭賣狗肉的另一個動因便是價格不透明。
由于公開競價不需要提前商定價格,每一次展現競拍都有價格差異,廣告主們也就無法知道真實成本價,這就帶來的套利空間。
價格不透明情況下,程序化服務商們追逐以差價獲取利潤,這種模式下有巨大的利差,對服務商也是巨大的誘惑。
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就難以收場,以致不擇手段。
如今,很多服務商們最擅長的技術可能已經不再是大數據處理、機器學習、算法優化,而是如何以低成本的方式,以虛假流量、虛假效果等手段擴大利差;所謂大數據營銷,可能只是裝點門面的幌子。
如果價格透明,服務商們不倚賴差價獲利,那么利潤來源將主要是服務費,但是,中國市場為服務付費的歷史并不長久,這樣的習慣還沒有完全培養起來。
這一點,從SaaS行業現狀可見一斑,往往SaaS服務商們需要3~5年才能有穩定的收入,而這之前是長期的免費試用周期,在周期內培養用戶習慣和粘性,隨后逐步完成收割。
中國的程序化從業者們,努力嘗試過以透明模式和服務費獲利,AdServing服務商們便是在這種背景之下誕生;AdServing與DSP們最大的不同,便是不碰流量采買,由廣告自己買好原材料,再交由AdServing服務商加工;通過算法和數據,滿足廣告主的效果要求,例如降低CPUV(每獨立用戶點擊價格)、提升TA濃度(TargetAudience,目標人群)等。
但是不成熟的服務市場,并不愿意為這項服務付出過多的費用,早期3%~5%,再往后是1.5%,以至最后部分服務商免費做,以獲取那部分可賺差價的訂單。
當然,服務費一降再降的原因,不只是出于廣告主意愿,也源于后文程序化服務商們相互之間的惡性競爭。
……
3)黑盒隱患
中國程序化終究打不開那些黑盒,各種生態規范化嘗試,就這樣在各方利益糾纏中消逝。
隨之消逝的,還有甲方與市場的信任,2017年寶潔全球CMO炮轟數字營銷造假、不透明潛規則。
——這,只是程序化大廈轟然倒塌的開始。
3. 惡性競爭
中國的程序化服務商們,每一家都有全生態的野心,一家DSP公司同時擁有ADX、SSP、DMP等業務毫不新鮮;盡管如此,資本成功案例屈指可數,那些趁風口勉強IPO的程序化服務商們,有的已經退市,有的瀕臨退市;此番景象,與當時目標百億的自信,形成鮮明對比。
而在國外,除了巨頭,很難看到業務全生態覆蓋的服務商,生態中每一個單獨的角色都可以做成獨角獸,甚至高至百億美金市值;而這些獨角獸們,可能只做生態中最精細化的分工,例如:
- 法國Criteo以動態商品廣告(Dynamic Product Advertising,DPA)業務為主成功上市,目標客戶僅僅是服務電商網服類,且主要采用再營銷定向(Retageting),這種只是眾多廣告定向中的一個分支;
- 美國TTD(The Trade Desk)目前市值已經300億美金,而他們的業務范圍相比與任何一個中國程序化服務商,都太過狹窄,他們僅做DSP SaaS服務,不賺流量價差、不賣數據。
同樣的業務,國外風生水起,國內卻水深火熱,為何?
中國程序化服務商們,得自己背下這個鍋;這是他們集體博弈的結果,簡單來講,是惡性競爭。
最開始服務商們,可能只想做一個DSP,但是無數次被甲方問到,你們都做DSP,差異在哪里?
解決差異化的方式有兩種:你無我有,你有我優,這是考60分還是考90分的選擇。
相比于優化,通常做一個新東西更容易,考到60分時間短、見效快,所以,服務商們選擇了多元化經營,直到全家桶業務全部覆蓋完成。
這也是為什么服務商們,不斷推出各種新概念——新概念才是拿預算的靈丹妙藥;所以,整個中國程序化市場,各種新事物源源不絕,從大數據到AI,從DMP到CDP,從RTB到PDB,從AdTech到Martech……
但,大多數也就只停留在了概念之上,實效只有天知道。
例如,2017年左右,DMP被捧到了一個新高度,很多甲方為了不錯過大數據時代,被鼓動花了上千萬的預算搭建了自己的DMP;但DMP到底怎么用,服務商們自己也說不清楚;最后甲方確實如預想的一樣,積累了數據資產,但這一大堆不知如何應用的大數據,恐怕早已堆砌在服務器的硬盤上吃灰。
不斷刷概念的做法,無異于殺雞取卵,飲鴆止渴。
經過一段時間的業務和產品的擴展,服務商們猛然發現,對手在短期就可以快速追趕,業務和產品做得再寬、再廣,也會迅速同質化。
這時候,中國的程序化服務商們接連犯錯,概念拼完了,接下來就是拼價格;
——你費率5%,我就減半;你返點10%,我加碼;你收費做,我可以免費先交個朋友……其結果可想而知,利潤越來越薄,蛋糕越來越小。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最早4A的出現,就是為了避免惡性競爭,建立了統一的服務標準,其中最核心的便是將客戶費率約定為17.65%。
而中國的程序化同互聯網一樣,發展太快,來不及坐下來好好商量,在市場上同行相輕,相互捅刀。
合則兩利,中國的程序化服務商們聽了很多這樣的大道理,但依舊過不好這一生。
當然,這背后,也有服務商們的無奈——
4. 資源困境
如果非要挑出互聯網廣告生態中最重要的三個資源,那一定是:廣告主、流量和數據——廣告主是預算的來源,流量則是必須的傳播途徑,而數據是優化效果的關鍵。
程序化服務商們的無奈,便在于,這三種核心資源沒有一樣掌握在手里。
而他們做全生態業務,一方面是出于野心,步子跨得太快;另一方面則在沒有核心資源的情況下,想方設法給自己找到一點生存的空間。
特別的,在存量博弈的時代,流量的稀缺性已經高于廣告主,它可能是當下最重要的資源;而這個最重要的資源,卻牢牢掌握在巨頭和大型媒體手里。
巨頭們表面上開放了上百億的流量,但他們也有自己的廣告聯盟,外部DSP只是一個“二等公民”,采量優先級一定低于巨頭自己的平臺。
例如,據百度內部人士透露,BES曾經開放了數十億PV流量,但同期外部DSP的消耗最高值也在100~200萬元每天,而當時的百度聯盟日收入3000萬以上;一對比可知,大量的流量首先滿足了內部需要,外部DSP能獲得的流量只是水面上的冰山。
我們站在公司運營的思維上,就可以輕易看到程序化的另一個短板;開放資源所帶來的額外增益效果并不明顯,也讓資源方失去了繼續開放的動力。
以百度為例,開放流量目的就是將流量收益最大化,但外部DSP所消耗的這部分流量,可能本身價值就是100多萬;稍微一算便可知,整體流量收入的提升比可能僅僅在個位數,相對于投放建設的成本,可能入不敷出。
除了巨頭,大媒體手里的流量則完全有自己的售賣邏輯,外部DSP往往只能吃到殘羹冷炙;優質的位置和流量,可以通過私有交易、包斷采買等方式,優先賣給實力玩家;這其中的溢價空間,要遠大于開放競價所帶來的提升,實力玩家們也樂得接受,至少廣告投放和價格都是透明的。
所以,通常程序化所獲得的公開流量,都是被稱之為“尾量”的劣質流量,大品牌怎么會愿意,他們的廣告被投放在這樣的流量之上。
這也不難理解,為什么有的程序化服務商在無奈之下革了自己的命,做起了媒體代理業務,以此擁有流量,以圖生存。
數據資源的困境也是類似的情況。
早期在監管并不嚴格的2015左右,還有電信運營商將底層數據開放合作,以供DSP實現精準定向;銀行卡、POS機終端們也與各程序化服務商討論過,如何在盡可能安全的情況下,將用戶的消費數據賦能給廣告投放的同時,賣出一個好價格。
不過,可以很明白的看到,這些數據盡管很誘人,但從不屬于任何一個程序化服務商;他們能獲得的數據極其有限,大多來源于流量自帶的數據以及投放監測數據,這些數據的效果不能說沒有,但也是象征意義大于實際。
有人說,還有廣告主自己建的DMP,收集了用戶在自己產品上的行為數據;但,能收集到有意義數據體量的DMP實在太少,而且用戶行為有時效性,量湊齊的時候,部分數據有可能已經失效;最重要的,這個數據也不歸屬于程序化服務商。
無論技術如何升級,廣告依然是重資源型產業,沒有核心資源,一切都是空談。
5. 意外推手
除了行業本身的種種原因,政策層面對隱私的保護,可能是壓死程序化的最后一根稻草。
程序精準營銷最為依賴的便是用戶ID和行為數據,但是iOS 14已經取消了IDFA,AndroidQ也無法獲取IMEI……這些以往用以精確標識用戶的ID,只能以更模糊的方式代替。
根據監管要求,所有APP獲取的用戶數據,都必須獲得用戶同意,并向監管申報,能獲取的用戶行為數據大幅降低。
身份的模糊,行為的缺失,對依賴于數據和開放的程序化而言,是一個不小的意外打擊。
03 結語
程序化的初衷是產業升級,但遷移至國內卻水土不服,它的消亡:
- 根本原因是,致命黑盒因各方利益糾纏沒有被成功打開;
- 內部原因是,程序化服務商們惡性競爭的同時步子跨得太快;
- 外部原因是,沒有掌握核心資源的無奈。
但程序化消亡,也許并不是一件壞事。
一方面,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大量預算又回歸到以效果廣告為主的巨頭聯盟廣告平臺,而平臺更加包容、智能、開放:
- 隨著寡頭效應加劇,巨頭版圖已經大到可以覆蓋全網,廣告主可以在一個廣告網絡中獲得最廣泛且安全的用戶觸達;
- 而平臺積累的海量、維度豐富的用戶行為大數據,可以讓算法威力得到極致發揮,再也不必擔心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 巨頭們也以另一種方式開放——例如MarketingAPI、RTA,讓跨平臺聚合投放成為可能。
這對廣告主也是利好,他們選擇用腳投票:
2020年預算向頭部平臺遷移(數據來源:QuestMobile AD INSIGHT廣告洞察數據庫)
另一方面,雖然流量增長已經到頂(根據CNNIC數據,2020年互聯網消費的主力軍城鎮網絡用戶增速僅0.05%);但數字營銷市場還在不斷擴張,新的營銷方式也在不斷涌現,從更多維度擴展了新的市場空間,視頻、社交、內容、私域等新形態營銷方興未艾,如日方升;在新的維度大數據還可以發揮新的作用。
2021年上半年廣告收入占比(數據來源:QuestMobile AD INSIGHT廣告洞察數據庫)
盡管還有很多行業報告,不愿意相信程序化時代已經過去,將大數據廣告統一歸結為程序化,表面上看起來仍然有不小的市場規模;但從業者冷暖自知,大量程序化服務商早已轉型,要么在新廣告主領域做營銷SaaS,要么做媒體代理,有的甚至直接跳脫營銷行業。
是時候,忘記程序化,擁抱新變化。
作者:Eden;公眾號:進化力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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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看其實不失為一件好事,選擇更少投放卻更安全有效
中國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向先進生產力學習的機會,新的營銷方式也在不斷涌現,從更多維度擴展了新的市場空間,視頻、社交、內容、私域等新形態營銷方興未艾,如日方升;在新的維度大數據還可以發揮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