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越南教人直播帶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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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導語:隨著電商平臺的不斷發展壯大,越來越多的人會在電商平臺上下單購買商品等,直播帶貨這一行業也在不斷地在世界各地發展。本篇文章作者分享了有關越南直播帶貨的發展情況,講述了國內主播和越南主播之間的差異等內容,感興趣的一起來看看吧。

“你這個創業要牛了”。近三個月,黎叔每天都能收到這樣的消息,或羨慕、或嫉妒。

此前電商巨頭Shopee、Lazada的耕耘,加上近期TikTok的電商版圖擴張直指東南亞,越南市場直播電商的蛋糕基本成型,黎叔兩年半之前落地越南的網紅帶貨機構站上風口。

數據顯示,越南的9500萬人口中有一半在35歲以下,社交媒體滲透率達73.7%,意味著這是一個非常年輕化的市場,消費意愿、互聯網使用習慣都不成問題。

底層基礎設施也已經能滿足基本的要求。崔翀自2015年就在東南亞市場做短視頻直播業務,他的感受是,包括越南在內的多個東南亞國家,物流、網上支付、電商平臺等方面都已經發展得相對成熟,現在通過直播電商連接打通也沒問題。

黎叔打了個比方,如果說中國的直播電商,基礎設施的助力是100%加速,那越南也是80%加速。

來自中國的創業者很難不瘋狂。至少在認知上就領先當地市場一局,“我們知道電商直播有很高的天花板”,有創業者表示。當本土公司猶豫觀望時,中國從業者已經“磨刀霍霍”。

但問題也就出在這,當中國創業者準備大干一場時,本土的從業者卻不相信他們講的“麻雀變鳳凰”的逆襲故事。

于是,一場關于“降維”與“同化”的較量在越南上演了。

一、招主播:標準要降,“大餅”要畫

2019年下半年,擁有13年互聯網大廠、2年MCN創業經驗的黎叔,找到了夢想“新大陸”,在距離北京三千多公里以外的越南胡志明市。

多次往返于兩座城市之間,他越發感受到某種巨大的機會:絕大多數人不知道什么叫直播電商。

他們對“網紅”的認知階段還停留在國內20年前“芙蓉姐姐”的時代,對“帶貨”的理解是在Youtube或Facebook上做產品展示或廣告。

那為什么自己不可以做“哥倫布”呢?

黎叔果斷棄掉了在國內既花錢又不賺錢的電競MCN,飛往越南,瞄準網紅帶貨。同年年底,一家名叫Vzone的網紅MCN公司落地。他的創業藍圖分兩步走,先做網紅、再做帶貨。

國內的頭部主播進化史告訴我們,兩類人最適合做帶貨主播,有流量的網紅,和專業的銷售。

但與國內直播電商早期階段一樣,越南市場現在的行情是:名氣越大的網紅,越不可能All in;越專業越資深的銷售,挖人成本越高。

黎叔舉例說,在整個東南亞市場,直播間里賣得最好的品類是美妝,挖來一個國際大牌的專業銷售,就能立刻上播。但問題是,怎么才能讓他放棄大公司穩定、高薪的工作。

“我如果給人家畫餅,‘我能把你捧紅,你就是下一個李佳琦’,對方會想,‘那是你們中國的事,跟我有什么關系’。在中國市場,一些網紅和明星之間的區別已經非常小。在越南,網紅是網紅,明星是明星,兩個群體的公信力、商業價值差距很大。

畫餅失效,只能用錢“砸”。黎叔介紹,在胡志明市,一名絲芙蘭銷售一個月的底薪加提成大概是900美金,挖來這樣的人,至少要1000多美金。

要知道,這筆錢在越南人才市場可以招到一個有5至10年工作經驗的人,或是兩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說到底,在行業還沒賺到錢的時候,沒有人會因為一句“你是下一個XX”而冒險,也幾乎沒有老板敢花大價錢挖10個、50個專業銷售“跑馬”。

更多創業者只能花500美金招新人主播或內部培養。

考慮到自己的所長、也考慮到成本,黎叔決定從零孵化素人。招聘網紅,是他MCN創業的第一關。

“來面試的人,參差不齊”。黎叔感覺到,不少當地人對直播電商始終持懷疑態度,只能降低標準,遇到有特點或是主觀能動性比較強的,就會留下來,再根據每個人的特點安排適合的內容。

工作標準也得降。“做國內,但凡想吃主播這口飯,不管你是唱歌、跳舞還是打游戲,至少‘每天播四小時、一周播六天’,如果播不到這個時長,一定做不起來”。

但當他用這個國內直播圈的“最低標準”去招人時,收到的反饋是,“沒有一個人會做”。他們能接受的工作時長是每周最多播四天,每天播一到兩個小時。

我在越南教人直播帶貨

黎叔團隊正在直播

受訪者供圖

往北走1800公里,在越南的首都河內,做了十多年國際貿易業務、2018年組建本土團隊的Lee,主戰場在線下,打算蹚一蹚品牌店播這池水。需要解釋的是,在越南,短視頻、直播、電商等相關產業都集中在河內、胡志明市兩座城市。

他最新的一個身份是消費品創業者,品類尿不濕。品牌此前與Shopee、Facebook上的網紅合作過帶貨,但效果一般,現在剛過第一年的試水期,正在從現有的銷售團隊中挖掘種子主播。

銷售和帶貨主播的工作內容相通,都要想辦法吸引、留住、轉化客戶,但越南公司的銷售沒有太大動力直播。

他們沒有看到過發生在中國的‘麻雀變鳳凰’的逆襲故事,所以很難理解一個主播一場直播能賣一個多億,比我們越南一家公司、一年的銷售額還高”。Lee需要時常給“主播”們苦口婆心地“上課”。

沒太大名氣的網紅、和一線的銷售人員,構成了越南市場上帶貨主播的兩大來源。網紅不懂帶貨,銷售不了解直播,就意味著,中國創業者想在越南賺直播電商的錢,要先教會主播們。

二、教主播:戰略、耐心都要有

論直播電商的經驗,中國創業者“世界第一”。而是與中國直播電商的發展階段相比,越南市場無疑是個“小學生”。

“很多從業者只有看(直播)的經驗,沒有做(直播)的經驗”。韓笙評價道。2019年7月來到越南創業的他,最早做的是短視頻拍攝,獲得了融資,并在2020年入股了當地一家網紅MCN機構。

他提到,5月底,TikTok上有兩個越南小男孩特別火,邊跳舞蹈邊賣衣服,一周時間漲粉五六十萬。“舞蹈一成不變,銷售話術說得很少,有的衣服賣到100元人民幣,單價在TikTok上不算低,貨反而賣得不錯”。

結合多位越南相關從業者的描述,當地的帶貨主播主要走兩種路線,電視購物型或才藝展示型。前者容易模仿,但相對生硬,后者可看性強,可銷售屬性弱。

這在許多中國創業者看來有些“不合格”。今年2月,TikTok宣布新增加越南、泰國、馬來西亞的TikTok Shop(相當于海外版的抖音店鋪)。尿不濕品類還沒開放,Lee已經開始傳授“中國經驗”,比如,建議經銷商先在平臺上做廣告投放;在直播中增加環節設計,比如抽獎、互動游戲。

而黎叔的經驗傳授就非常細節了,可以說是手把手教學。

他把自身的經驗提煉為執行手冊,讓越南團隊去理解、去操作,并在過程中不斷糾偏。

項目的最終目的是帶貨,因此他一直提醒團隊把控每個賬號的粉絲購買力和本地化屬性,女性、年齡18歲以上的粉絲比例要在70%以上;TikTok的用戶來自全球,因此嚴格“控制”95%以上的粉絲要是越南人。

對于主播的培養也是如此,他會根據每個人的數據反饋,隨時調整方向、優化細節。

我在越南教人直播帶貨

團隊正在錄制視頻內容

黎叔供圖

“如果只是丟給團隊一些概念和想法,大概率會跑偏。他們只是從一些新聞、視頻中看到中國是怎么做網紅帶貨的”。黎叔認為,總負責人需要結合從業經驗,為主播量身定做方法論。

他舉了個反面教材:在TikTok開放電商業務之前,Shopee和Lazada在當地的直播電商業務始終表現平平,直接原因就是當地團隊沒有經驗,“國內的決策層也知道問題所在,但疫情下沒辦法安排大規模學習、只能遠程指導”。

在這方面,黎叔也是吃過虧的。他心中的創業版圖一直是整個東南亞市場,曾在2020年征戰過泰國,組建了一支當地團隊,“當時覺得能兩邊飛”。

但受疫情影響,他發現通過“遙控”團隊去做市場不靠譜、效率太低,只好把團隊解散。“等到越南團隊穩定了、賺到錢了,再考慮泰國”。

當然,手把手教學的短板在于,老板一個人的管理半徑有限。到現在,黎叔的公司有15個自孵化的網紅,其他網紅都是非獨家商務合作。

好在,這15個自己人中跑出了千萬粉絲的大號。在一億人口規模的越南,這相當于每10個越南人里就有一個是他的粉絲。

當旗幟效應出現后,有一些人主動找來,黎叔終于有“資格”精選出素質好一些的主播。但他也不會去“跑馬”,因為一直沒有那么多資源供他優中選優。

三、當老板:得容忍員工準點消失、不接電話

越南主播需要經驗傳授,但具體到什么程度,也有學問。得教,但不能教過頭。

黎叔分享了他眾多“血淚史”中教訓最深的一個案例。故事從他刷到一份“不合格”的簡歷開始。簡歷的主人剛上高二、還未成年。他跟面試官交代:“這個人各方面的條件不錯,但不能要,得讓人家把學上完。你可以跟她說,等她畢業后再考慮來”。

三天后,這個叫Daisy(化名)的女孩出現在了公司。原來,女孩辦了休學,黎叔先是驚訝后是覺得責任重大,“如果沒有把人家帶出來,豈不是毀了人家一輩子?”

Daisy工作一段時間后,賬號始終不溫不火,同期進來的三個人漲粉都很快。

感覺到Daisy本人也很著急,黎叔便給她調整了兩三次內容方向,都不見效果。

當黎叔快要放棄,覺得她這輩子就是吃不了這碗飯時,最后一次給她調整的方向見效了,賬號一個月漲粉50萬,比她之前大半年時間漲得都多。

看Daisy可能是個苗子,他想再幫她一把,“你多去看看抖音,找出十條內容來,你對內容的理解如果到位,以后就可以自己找內容、自己拍了”。

第一周,十條中只有兩三條能用,黎叔一條條講解,為什么這條能用、另一條不能用。到第三周,十條中就有八條能用了。黎叔很替她開心,覺得她算是成長起來了。

可是第二天,他收到了Daisy的辭職信。理由是,“老板針對我,一天到晚給我出難題,別人的內容都不管,搞得我壓力很大,我不干了”。

黎叔不理解,“如果在國內,鬧著離職的可能是其他人。其他人會想,‘老板為什么只幫她,不幫我’,甚至會說一些風言風語”。

這件事給黎叔敲了個警鐘,以后就算覺得誰有前途,也不會瘋狂去幫誰,而是會換一種方式引導。

招來了主播、教會了主播,下一步就是做管理。在這方面,中國老板發現,要做好中國式管理在越南水土不服的準備,要有一顆強大的內心,否則心態很容易崩潰。

“我們的主播‘可任性了’,下午一到6點,就算直播間里有一千多人,也不能耽誤準時下班,下班之后,老板信息也不回,電話也不接?!表n笙說,在國內做直播的大品牌,不管觀眾有多少,主播都是認真講解,如果效果不錯,老板隨時可能要求“加班加點播”。

黎叔剛到越南時,有大半年時間都處在焦慮里,“都說東南亞國家里,越南的狼性更足,但和國內沒法比”。

下班之后、周末時間,他想聯系上越南團隊非常困難

“打電話不接,他們不會像中國員工一樣,事后找個理由說‘剛才沒聽見’,而是像什么都沒發生。他們的想法是‘為什么周末還要聯系我’,事后還能主動找我的員工,已經算是比較積極的了”。

Lee的越南公司總負責人也總是提醒他,“你不能按照中國公司對團隊和員工的要求,我們要放低一些期待”。

四、國內經驗,能避坑也容易踩坑

做電商直播,核心是管人,國內的管理方式已經很成熟,而且到了非常后期的階段。更確切的說,把國內經驗應用到越南市場很有必要,能避開一些坑,只是,初期有初期的做法,完全復制大概率會有“副作用”。

這一點,不只適用于招募、管理,還有內容把控、選品標準。

內容把控上的反面教材,就發生在不久前的5月初,Lazada的一條視頻廣告在泰國因被認為嘲諷皇室引發了一場輿論風暴。“Lazada身為東南亞最大的電商平臺,還會犯這樣的錯誤,錯不在創意和經驗,錯在決策機制,沒有征求、聽從當地人的意見。”黎叔說,這就是把國內經驗往國外搬,落地的時候出了問題,要想做好本地化,必須在當地找到靠譜的負責人。

考慮到本地化以及成本控制,到越南做相關生意的創業者都是類似配置:一個既有國內相關經驗也了解當地市場的領路人,帶著一整個越南團隊。

韓笙自帶MCN、供應鏈、品牌經驗,到越南組建了一支全越南團隊。

Lee本人在成都,他給越南團隊找的總負責人是一位常年居住在越南的馬來西亞人,其余骨干和團隊成員都是越南人。

在黎叔的公司里,清一色的越南人,只有他一個中國人。從到越南創業的第一天開始,他的規劃就是,面對鏡頭的主播、生產內容的執行者,必須要是越南當地人,不然內容會跑偏,本地化做不好。

而他作為一個在越南生活了兩年多的外地人,最近還是差點在選品環節踩坑。

一個歐洲的襪子品類想找他們合作,黎叔一看貨不錯,款式多、質量好、價格低,就跟越南同事商量,得到的回復卻是“絕對不能賣,越南人幾乎不穿襪子”。

最近有人問韓笙,到越南賣醋靠不靠譜,他說,“他們其實并不知道,越南很少用醋,而是吃檸檬更多”。

再比如,越南是有名的摩托車大國,汽車保有量低,即便是在大城市也很少看到汽車,賣汽車用品自然賣不動。

而在越南市場賣貨,還有一些潛在的“坑”拉低了天花板。商品單價沒法過低,也不能過高。

“沒法過低”,是因為快遞費成本偏高。在國內,義烏前兩年每件快遞價格8毛、1塊,今年以來漲到2.4元,而韓笙的公司在越南發一單極兔快遞的成本是7元人民幣,“這在當地已經屬于比較低的價格了”。

理論上,快遞成本越低,對商品的包容性越高,7元的快遞費就決定商家賣客單價7元以內的貨品動力不足。

“不能過高”,比較容易理解。黎叔稱,大部分越南用戶還不理解“我為什么要邊看直播邊買東西?”,直播間里太貴的東西,還不敢買。其實不只是越南,在整個東南亞直播電商市場,低價、性價比高的商品才有市場。

他算了一筆賬,按照現在5美金以下的貨品客單價、5%左右的傭金比例計算,要賺1萬美金的傭金,就得賣出去20萬美金的貨,這在現階段幾乎是不可能的。

進入2022年,從出口額超過深圳、李嘉誠重金投資,再到TikTok的電商動作,越南市場仿佛一夜之間被“推上神壇”,變得機會無限。

可是,教育市場需要成本和時間,選品受限加大創業難度,即便手握越南最大MCN機構,黎叔也不敢樂觀。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Daisy為化名。

 

作者:金玙璠;編輯:艾小佳;

來源公眾號:開菠蘿財經(ID:kaiboluocaijing),關注直播電商、新消費,專注深度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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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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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依靠本國經驗并不保險,有些方面也得看他們的實際情況來呀

    來自山東 回復
  2. 不論市場情況如何,本國經驗引入外國都要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調整融合

    來自上海 回復
  3. 隨著電商平臺的不斷發展壯大,怎樣通過電商平臺輸出優質內容應該是電商人們卷的事情,法律應該下一步就會整治電商直播間的假貨盜版亂象

    來自吉林 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