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體音樂專輯,正在“虛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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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消費者在購買一張實體專輯的時候,收到的東西可能遠不止音樂本身,還可能包括海報、周邊……這個時候,音樂仿佛成為了“周邊”的附屬,專輯變得越來越“重”,但音樂的分量卻越來越輕,這就導致一種趨勢的出現,即“虛擬化”。一起來看看作者的解讀。

9月4日,汪蘇瀧實體專輯《21世紀羅曼史》正式啟動預售。被設計成娃娃機的造型引發了不少關注。

實體音樂專輯,正在“虛擬化”

早幾個月,不少業內朋友都覺得2023會是實體唱片回暖的一年。這種預判有一半是出于“直覺”,就像馬東在《樂隊的夏天3》開幕時說的,他認為經歷了許多事以后,人們在這個時刻會需要音樂的撫慰。

這方面,實體專輯所提供的儀式感、支撐感無可取代。

另一半則是理性判斷,互聯網嚴冬以后,各大內容平臺包括音樂APP都出現了數據企穩的跡象,按照常理,音樂消費也應該有一個回暖的過程。

應該說,這樣的預測還是很合理的,需求客觀存在,環境也確實升溫,誰又不期待一個春天呢?唯一的問題是,在實體專輯銷售確實走強以后,我們也開始有些迷惑:這真的是大家期待的復蘇嗎?

其中的原因大概是,買到手的那些實體專輯已經和記憶中的唱片不一樣了。

易烊千璽的《劉艷芬》開售僅17分鐘銷量破24萬,14小時銷售金額破7000多萬,簡單推算一下,這張實體專輯的整體銷售量破億已經順理成章,銷售不可謂不強勁。

《劉艷芬》這張專輯整體重量有三公斤,除了136P的寫真,還加入了特殊的“感觸媒介”——歌舞城的木料,據說木料的功能是讓受眾對“虛擬歌舞城”的想象實體化,賦予“劉艷芬”這個故事真實的肌理……

怎么說呢,闡釋得其實還挺不錯的。

實裝類似“感觸媒介”的不止汪蘇瀧和四字弟弟,劉雨昕首張個人實體專輯《XANADU》黑膠唱片售價是899元,專輯的配置包含了仿銀器外殼、“昕”LogoCD、刺繡包包、歌詞海報、刺繡DIY體驗包以及寫真冊;

鞠婧祎的《X》附贈寫真歌詞本、海報、小卡片成長年歷和徽章……

究竟是賣專輯,還是賣周邊?這成為一個新的問題:這真的還是在賣音樂體驗嗎?

這些實體專輯在定價遠超常規“專輯”的同時,音樂仿佛成為了“周邊”的附屬,甚至和曾經被限額銷售的數專一樣,向“集資載體”靠攏。這顯然并不是許多人期待的那種“專輯銷售回暖”。

一、“實體”專輯,本質卻是虛擬化

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是,隨著發行方越來越強調專輯的“實體”屬性,專輯越來越“重”了,除了《劉艷芬》的三公斤外,劉雨昕的“仿銀器外殼”也很有代表性。

雕琢某種“物質外殼”來承載無形的音樂氛圍,確實可以增強歌手與聽眾之間的情感聯系,那這都屬于文化闡釋,是“構建”起來的聯系。

但必須強調的是,實體專輯這種“披甲執銳”的本質依然是虛擬化。

將觀察的時間線放長,實體專輯的虛擬化與歌手的偶像化是密不可分的,早在2010年代以前,AKB-48Group專輯銷量刷榜全日本各大榜單的時候,人們就知道那些女孩子們賣的并不是專輯,粉絲買的其實是48 Group的總選投票資格。

粉絲買一張專輯/單曲,就可以獲得一張AKB-48總選的投票券,而粉絲投出的票數,將決定團內小偶像的年度排名——這是偶像的斗獸場,也是粉絲的狂歡節。

這一套玩法的“戰果”是驚人的,自從2009年單曲《River》登頂日本公信榜以后,AKB-48連續30首單曲都在公信榜沖上第一名,不管是濱崎步還是安室奈美惠,在48Group總選機制面前都不是一合之敵。

說到底,并不是AKB的歌比濱崎步好聽,而是粉絲經濟驅動的“新物種”對傳統歌手形成了降維打擊,當銷量數據被替換成“流量數據”,歌手肯定打不過愛豆,唱片工業打不過信仰產業,這幾乎是一定的。

至于AKB48和乃木坂46系統的女團因為唱片爆火成為日本歌壇獨木成林的一方勢力,這又是題外話了。

這種“賣的是實體專輯,但粉絲并不真的是為專輯買單”的現象,中國歌迷也很熟悉,如果不是因為有關部門出手打斷了數字專輯刷榜的趨勢,專業歌手和歌迷們至今仍然會處在被頂流愛豆支配的陰影中。

在粉絲經濟的模式里,“賣什么”并不成為一個問題,哪怕什么都不賣,只在摩點等平臺集資說支持偶像,說集資日后由應援會日常使用,這個生意也是成立的。

偶像集資PK中一個日常鏈接打出100萬人民幣的情況屢見不鮮,前不久“秀才VS一笑傾城”的驚天PK,號稱“一場PK一省養老金”,這肯定不是大叔大媽們走在了時代前沿,年輕人10年前就開始為偶像集資了。

中國人的審美或許不盡相同,但大家支持偶像的方式心有靈犀,如出一轍,都是“打錢”~

各家應援會制作偶像周邊——販賣——團建并獲取收益的模式,也早已經十分成熟,甚至可以說,這已經是偶像經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當你覺得實體專輯越來越像“周邊禮包”的時候,不要懷疑,這種感覺肯定是對的。

專輯在物理上越做越“重”,音樂在其中的分量卻日益變輕,這本質是一種虛擬化。

二、需求整體疲軟,逆周期談何容易

我認為歸根結底,問題還是在于實體專輯這種形式,在底層邏輯上并不適應時代需求,或者我們換個角度來看:

數字時代,隨著流媒體對音樂消費構成實質壟斷,一張“實體”專輯的使用場景究竟是什么?

買一張實體專輯以后,你能在車上播放嗎?不能,車上沒有CD機,也沒有卡帶播放器。

當然,買專輯肯定也會附贈高品質數字音源,支持存儲設備和手機carplay播放……但是,咱就是說,這里面“實體”起什么作用呢?

在大部分都市中青年習慣將手機作為“唯一隨身多媒體”、甚至新款電腦大部分需要外接光驅的時代里,實體唱片明顯接近于“非物質文化遺產”了,你得專門搞一套裝備,才能把它用起來,就像買了香爐、棗核炭、香灰等工具,才能燃起一爐香一樣。

使用場景肯定還存在,有黑膠愛好者會重金購置上世紀的經典針式播放器,在下雨的午后一個人徜徉在喜歡的音樂中;我們普通人也會想要在某一個獨處的夜晚,拿出一張最喜歡的歌手的專輯,鄭重地為音樂制造一點儀式感……

可這場景太狹窄了,時間和金錢構成的雙重門檻,將都市搬磚的打工人卡在了外面。

此類需求和古典香氛、膠片相機一樣,屬于奢侈品邏輯。

人們是為浮生半日閑,為“一個人的美好時光”在買單,但這樣的需求能否支撐起一個完整的市場?

從這個角度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實體專輯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是它最合理的樣子,因為現在實體專輯最廣泛的使用場景就是“掛在墻上”。

它現在是一枚關于熱愛的徽章,以后會是對青春瘋狂的紀念,躺在柜子底部閃爍著時間與情感的光芒……總之,它是粉絲的情感載體,不是簡單音樂的載體。

到底是賣專輯還是賣周邊?

——以后其實不用問了。

實體專輯的“周邊化”幾乎是不可逆的,說這是粉絲經濟的延續,換一個形式為偶像刷榜,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對的,實體專輯本身沒有那么大的需求,所以被偶像經濟用來“借殼上市”。

所以,與其繼續痛斥“飯圈亂象”,不如想想怎么能夠搭一班流量的便車,讓音樂產業與音樂消費獲得更多活力。

三、接受與粉絲共同成長,但警惕“去專業化”

當然,凡事都應該講“尺度”,并不是說一張好的專輯應該除了音樂空無一物。即使是在數字專輯還沒誕生的“上古”時代,港臺明星專輯中的歌詞本和微型寫真集也是歌迷購買正版的一大動力。

“形式”與“內容”并不是對立的,相輔相成能夠形成更完整的表達,許多獨具匠心的“外殼”對內容來說也是加分項。

只是我們的音樂產業目前還沒有找到那個平衡點,現階段實體專輯驅動銷售的主要力量絕不是什么“形式與內容相得益彰的完整表達”。

而是數專銷售上限被人為鎖死以后,飯圈溢出的消費能力亟需一個蓄水池,實體專輯恰好就是那個名正言順的池子。

不僅偶像歌手如此,一些前輩音樂人的專輯“大賣”也更多是依賴情懷了。林俊杰出道20周年的專輯《重拾_快樂》全網銷售超過70萬份(包括數專和實體),銷售成績是可以的。

不過專輯制作周期比較短,其中又有《謝幕》等此前已公開的歌曲,歌迷與其說是為“新專輯”買單,不如說是為林俊杰這個IP在買單。

林俊杰肯定是一位專業歌手,他的實體CD專輯里同樣有歌詞本和周邊,可見即使是精英唱作人,也無法完全擺脫大環境的影響。

在幾乎完全喪失功能性的情況下,實體唱片“逆周期”增長是個美好的期待,但很難按照人們的預期去實現。

歌手“賣情懷”并不是值得批評的事情,因為內容生產者這是復合身份中的一部分,藝人是個IP,先進的經營理念就是要他們與粉絲一同成長,擁有共同記憶,因此在“專輯”這件商品中,必然會有一部分“情懷”存在。

但與此同時,偶像或者說流量愛豆的“反專業化”本質,也一定會對內容產業造成傷害。

放眼全球,目前好像也沒有哪個內容市場完全找到了二者之間的“平衡點”,華語音樂自然也沒有。

樂觀點看,這未嘗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還有更多東西要去探索,也就意味著還有更多朝霞,尚未點亮我們的天際。

作者:河馬君,編輯:楚青舟

來源公眾號:深瞳音樂(ID:deepfocusmus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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